宣夫人听到这里神色已经不大好看了:“尹袖月?那个从港城来的龟婆?你们两个居然敢带安安去那种肮脏地方!”
“什么嘛,说得这么难听。”宣承灿嘟了嘟嘴,撒娇般挽住舅妈的胳膊晃了晃,“大白天的,就是去她那里喝杯茶嘛,优罗茶庄的茶叶可是一绝,有钱都买不到!”
宣承烁也笑道:“也是事赶事,我哥他们单位恰巧也在那儿聚餐,我就给他打电话叫他过来见见表嫂,谁知道……我哥喝多了,把表嫂认成他在那里的一个老相好,言语上粗鲁了些……当然我们大家都在场,我哥很快就醒酒了,一直给表嫂道歉,还被毓凝哥哥教训了一顿呢。”
宣承焕赶紧应和:“没,我那天真是喝懵了,要不然肯定不敢冒犯表嫂!”
宣云知道这个表弟不喜欢双儿,养在外头的那些小情儿一不是娇柔美貌的少年男女,倒也不是真怀疑他对魏安借酒装疯欲行不轨,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坦,一边搂紧了还在瑟瑟发抖的老婆一边又伸长腿踹了宣承焕一脚:“瓜田李下!不知道吗?你妹叫你来你就真来啊?一点不知道避嫌!”
宣夫人也板起脸,教训了古灵精怪的外甥女们几句:“你们也是胡闹,你们表哥又不在,怎么能单独叫承焕跟安安见面?等着让人家说闲话吗?”
“哎呀,这不都是一家人,正好碰上了见一见,我俩当初真没想那么多。”宣承灿知就改,态度极好,“下次绝对不会了!”
“没有下次!”宣夫人嗔怪地一点她的额头,到底不忍苛责。
宣承烁轻轻叹了一口气,“表哥,那天毓凝哥哥也在场,见表嫂被弄哭,他也气得不行,当场就扬言要……”
她说到这里便适时地停住,仿佛接下去的话十分过分而令人难以启齿。这话听在宣云跟宣夫人耳中,却陡然成了两种相反的意思。
“他威胁你们?因为安安哭了?”
宣夫人有些疑惑,显然不理解那本该暗自幸灾乐祸的小狐狸精为何会这么做,宣云却正正被戳中了心中最不愿言说的隐秘烦忧。
毓凝对魏安……
他沉默片刻,去看宣承烁:“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白家搞的鬼?”
少女摇摇头,“我不敢断言,但事情发生在S市,如果说白家半点不知情……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白家本身就跟港城那边的集团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从明面上看,白家并没有什么实打实的政治背景,手头不少生意甚至都还处在半黑不白的灰色地带。但S市不管是地缘环境还是经济政治条件都相当特殊,可以说是全靠对岸那些大佬出手帮扶才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基层鱼龙混杂就不说了,市委领导班子更是有一个算一个,如果不是事先拜过当地龙头,屁股下那把椅子可别想坐长久。
白家这些年致力于洗白自身,又是捐学校又是建慈善基金的,但背地里该做的生意可半点没少做,比如他们去年就有一批查不到编号的军火物资通过数道手续层层中转,最终瞒天过海到了正战火连天的大洋彼岸——宣家在中间吃了不少好处,自然也比旁人更清楚内情,要不是中间各环节都有人负责上下打点通融,那批货压根就出不了公海。
宣云又拨通了一个号码,跟电话那边的人大致说明了眼下的情况,脸色渐缓。
几分钟后,他挂断电话:“行了,老二说他明天去见见邹书记,你这事虽然没发生在咱们A市,但也不是一点运作的空间都没有。”
宣云口中的老二就是自己那位向来神龙不见尾的二哥宣晗。
宣晗走的是从军的路子,家里关系过硬,前期路铺得比较顺,加上本人能力突出,年纪轻轻就已经跻身军委准一线,长年奔波在外。虽然族里长辈们都没明说,但宣家二少下一辈掌舵人的身份早就成了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听说那位神通广大的二表哥肯帮忙,兄妹三人才算是松了口气。宣承焕擦着额上的冷汗说:“那就好那就好,咱们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我要出了事也给表哥你丢脸……”
宣夫人笑着拍了他一巴掌:“别贫嘴了,没事就好,你们也别走了,一会儿我叫咏和园那边送桌饭菜过来给承焕压压惊。”
“好啊!”
宣云懒得跟他们表演手足和睦的老套戏码,站起身就要走:“你们吃吧,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但他刚一动身,就感觉衣服下摆被人扯了扯,低头看去,魏安正仰着头眼巴巴看着他:“老公,你要去公司吗?什么时候回来呀?”
“嗯,去见几个朋友,睡觉前回来。”
“吃了饭再走吧,你不是也很喜欢咏和园的菜式吗?”魏安极力挽留着丈夫。他有点害怕跟那叫人捉摸不透的兄妹三人待在一块儿,哪怕还有婆婆在也不行。他小心翼翼地握住青年的手,眼神里充满期待,语调也刻意放得又轻又软,“你陪我多待一会儿,好吗?”
宣云知道他黏人,本来随口哄了两句就想走,但被他湿漉漉的眼神看久了,脚下怎么都动不了,母亲跟表弟表妹们又齐声劝阻,宣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勉强点头同意了。
“行,那我就吃了饭再走吧。”
虽说答应了,可等到晚间吃饭的时候,宣云却仍有些心不在焉。
几百年来雨打风吹,宣氏始终屹立不倒,当然不惧眼前这点小风波,可是该做的准备还是得做好。这次的事不管是针对宣承焕个人还是整个宣家,总归有所图谋。
不过,到底是图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