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还在房里歇息，二太太唐惠仪便也放松姿态，面沉如水。
若不是老爷子的精神头越来越差了，估计时日多，大家还能像过去的几十年一样，维持表面的和平。
但现在老爷子一天只有三四个小时清醒着，只能在饭点出现。各房都开始蠢蠢欲动，不再装腔作势，把野心赤裸裸地摆到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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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若踏进大厅时，隐隐觉得气氛有些微妙。
二太太在看到自己时，眼里突然冒出光亮，满脸笑意地迎上来：“若若回来了！”
边说边牵着她的手往饭厅走，跟身后的佣人吩咐道：“去叫一下老爷，然后通知厨房可以上菜了。”
眼角的余光扫过三姨太和五姨太，嘴角隐约下撇——让她们逞逞嘴上威风又如何？辈分就大过天了。她没开口，这不，便没人可以吃上“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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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鸿昇上桌后，陆远才姗姗来迟。
佣人接过他的外套挂好，二太太拉开身旁的座椅招呼他坐下。
陆远走到陆鸿昇身边，握了下老人家放在饭桌上枯皱的手，低头凑近他耳边道：“爷爷，我回来了。”
陆鸿昇点点头，反手握住陆远的手，慢慢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吃吧，大家吃饭。”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个碟子，设计成一个个小格子的样式。看护把每样菜都分别夹好后，众人这才抬起筷子。
大家庭规矩多，首条便是“食不言，寝不语”，大家守了大半辈子的规矩，因为老爷子身体每况愈下而有所松动。
自中风以后，他虽然精力更差了，但也更爱热闹了。大概是一辈子的费力拼搏，临了了也想感受一下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开饭约莫五分钟之后，陆鸿昇便吃得差不多了，随口问起晚辈们的近况。
首先被点名的是陆之萱。
她体弱多病，但是善良温婉，淡雅可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以说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她年边在城南开了一家花店，遗传了老爷子的经商头脑，倒也像模像样地经营得当，还在城西、城北衍生出多家分店。
其后是陆之凤。
她是二太太的长女，老爷子最看重的孩子，耶鲁史上最年轻的双学位硕士毕业生，陆氏旗下最大集团——铭诚集团现任董事，同时兼有国内外13个公职身份，长居港澳。
铭诚集团主营航空、船务投资，陆之凤跟老爷子细细介绍了近期的收购、财务、以及高层人员变动情况。
老爷子听着半眯了眼，点点头，没说话，转头问起了陆远。
关于陆远，陆鸿昇的关心都显得有点小心翼翼。
陆远是大太太这一房的，是陆家的长孙。大太太在二太太进门后的第五年，度假时失足跌落而去世。儿子陆霆及其妻子在隔年也遭遇车祸去世。这一房，就只留下17岁的陆远一人。
好在陆远从小便心思沉稳、聪慧过人。
南大毕业后，他奔赴美帝，三年内修完硕博课程。回国之后便被老爷子安排去了香港，接手香港旅游娱乐集团业务。
本以为陆远会按部就班地熟悉、扩大家族产业，谁知他却早早地暗中在南城注册了一家娱乐公司——IN娱乐影业集团。他伙同密友，两年的时间里迅速成长，挤入国内娱乐公司前三名。公司上市的隔天，陆远便顺理成章回了南城。
陆远简明扼要地说明了近期公司的投资情况和营收数据，老爷子照例点点头，甚表情，也没说话，闭起了眼。
桌上的女人们都是擅长察言观色的主儿，马上使眼色让自己房下的人安静。
就在众人都以为老爷子睡着了、看护打算要推走他的时候，老爷子突然睁开了眼，带着淡淡微笑朝桌子另一头的角落道：“若若今天感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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