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开了好久，最后停在一个郊区老小区门口。
萧凛下车后想去后备箱拿行李，张越已经快人一步去拿了。
这小区十分老旧，跟市里的繁华形成鲜明的对比，小区的门卫亭形同虚设，护栏坏了也没人修，就那样半拉着靠在门卫室的墙边。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看报纸的大爷连头都没抬一下，根本不关心有没有人进去。
路边的垃圾箱装满了，住户们就把垃圾放到垃圾箱旁边，经过的时候会闻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垃圾箱后绿化带几乎已经秃了，只有零零碎碎几根草，一眼看去全是干裂的黄土，还有不少动物排泄物。
整个小区就像是电影里脏乱破旧的贫民窟似的。
小区没有电梯，只能走楼梯，张越提着行李箱走在前面，萧凛想帮忙被他拒绝了。楼梯狭窄逼仄，每节阶梯的高矮都不一样，萧凛没走习惯差点摔了，前面的张越一直回头提醒他小心。
张越住在五楼，萧凛的箱子不算轻，等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累得直喘粗气。他掏出钥匙，转头对萧凛说：“大哥，屋里有些乱，走得急，没收拾，你先在门外等一会，我先进去收拾一下。”
萧凛看了眼潮湿的走廊，说：“没事。”
即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看清屋里的景象后还是没忍住说了声：“卧槽......”
门边就是厕所，脏得没眼看，还时不时飘出一股法言说的气味。房间很窄，只能放下一张床，一张桌子，让人感觉十分压抑。床上堆满了衣服，也不知道洗没洗，桌上、底下全是外卖袋子，打翻的饭盒，易拉罐，还有烟头。
张越把行李箱放在门口，慌里慌张地进去捡起垃圾，嘴里还说着：“大哥别介意啊，我这两天忙没来得打扫。”
萧凛心想，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样儿吗？他走进去想帮张越一起收拾，张越不让，他把床上的衣服往里推了推，留出一小截空白地儿让萧凛坐着，自己跑到门外拿了把断了半截的扫把进来。
萧凛胸口闷闷的，他想问他过得好不好，但答案已经显而易见。半晌后，他问：“你爸妈怎么样，在做什么工作，交女朋友了吗？”
张越弯着身子一边扫地，一边回答他的问题：“我爸妈身体都挺好的，但是长大了不想跟他们住一块儿，就一个人出来租房子住了。”
“我现在在一个快递公司当快递员，一个月能有个几千，这几年晋川发展太快了，市里房租贵得离谱，稍微好一点的就要我半月工资，我想反正一个人住，住得差点也什么，就随便租了个房子。”
“至于女朋友嘛，也谈了几个，但我要什么没什么，有谁家姑娘愿意跟着我啊，也不能耽误人家姑娘啊，索性也不谈了，以后再说吧。”
萧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张越把垃圾拿了出去，回来的时候问他：“你呢大哥，你过得好吗？”
萧凛没回答他的问题：“张越，跟我一起创业吧。”
张越回头懵了一下，随后过来一脸认真地看着萧凛，道：“大哥，你是不是想报仇？”他亲眼目睹过萧凛的遭遇，他也曾在冷静下来后，认真想过萧凛离开晋川的原因，答案呼之欲出，但他却依旧不敢确定。但是当他听到萧凛这句话时，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谁知萧凛却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语气轻松地说：“抱什么仇啊，哪儿来的仇。”
这话听起来不似有假，但张越却不敢彻底相信，毕竟在他看来，萧凛过去所经历那些，决不是说不在意就不在意，说忘就能忘的。
萧凛见他这神色，淡淡一笑，解释道：“我真不想抱什么仇，我只是想争一口气，张越，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张越其实并不能太懂，但他也不想那么多，反正想再多也想不明白，但不论萧凛想做什么，他都会跟从前一样，条件帮他，支持他。
随即一脸高兴地说：“那好啊大哥，你想好做什么了吗，没想好的话，我倒是有个点子。”
萧凛本来想跟他先大致说一下自己的打算，但听到他这话，忽然有些好奇，他挑了下眉：“什么点子？”
张越一屁股坐到吃饭的桌上，兴致勃勃的跟萧凛说：“你今天看到了吧，云苍广场上人流很大，很多人都在那儿摆地摊，我们可以在网上进货，去那边摆摊。我们就卖些山神的神像画像什么的，我现在有一万块钱，租个摊位，进点货什么的应该够了。前期就你一个人先去看摊子，我继续送快递，这样的话，假如生意不好我们也还能生活下去。如果生意好的话，我们就把钱存起来，之后再做其他生意。大哥，你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
这么一长串话都说得这么顺溜，看来是真不结巴了。
萧凛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了：“今早我在那广场上站了几分钟，就看见了好几个你说的那种摊子，那些摊位的老板一看就是做了好多年的老手，我们去能干得过人家吗？”
张越立马道：“怕什么？只要够不要脸，谁怕谁。我还能怕那几个老东西......”说到这，他突然反应过来他的计划是萧凛去摆摊。
他觉得他大哥这形象气质，去摆摊属实是委屈了。他的萧凛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年前，以为他的脾气还是从前那样，就算能委身去守摊，但那些小商贩之间的竞争是相当之激烈的，他担心他大哥去了会跟那些人干起来。
于是他说：“不然大哥，你去送快递，我去摆地摊。”说完觉得还是不妥，他大哥送快递也委屈了。总之，他觉得萧凛做什么工作都委屈。
张越恨不得自己能有三头六臂，或者分身术之类的，这样他就能把工作全干了，他大哥什么也不用做，只用等着以后他张越挣了大钱，开个大公司，让他大哥当老板，这才符合他大哥的气质。他想了想，说：“大哥，要不然这样.......”
“张越，”萧凛打断了他，“是我说要创业，你还没听我的想法呢。”
张越反应了一下，说：“哦，对，大哥你说，我听着。”
萧凛从兜里掏出一张卡：“这卡里有五百万，我想开个酒店，钱不够我去银行贷款，你什么都不用管。”
“夺少？！五百万？”张越蓦地站起，“大哥，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萧凛被他突然站起的动作吓了一跳：“什么哪来的，当然是赚的，难不成是抢的？”
张越高兴坏了，打算抽支烟庆祝一下，掏出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支递给萧凛。萧凛摇头后，他又把烟叼在嘴上，一边点烟一边说：“不愧是我大哥，这么能赚钱！我恐怕这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五百万干啥都够了吧！”抽的太急，被呛了一下，眼睛都呛红了，他一边咳嗽一边说：“大哥，你真的太牛了！”
萧凛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别说这些，你别送快递了，跟我一起干吧。”
张越说：“好啊，当然好啊！我早就不想送快递了，每天都会遇到不同品种的傻逼，早就受够了。”
萧凛说：“但是开酒店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更多，说不准比送快递还憋屈。”
张越笑嘻嘻地说：“那没事，只要能跟你一起，受点气算什么。”
萧凛接着说：“但是论什么事都有风险，不可能百分百成功。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要是这事儿成了，你以后酒店的原始股东，要是栽了我也不会让你担任何风险，我说到做到。”
听了这话，张越非但没高兴，反而脸色一沉：“要是这样我就不干了。”
萧凛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