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谢谢舅妈。”
“谢什么谢?她来这几天你加点儿小心,可别穷嘚瑟,什么话都瞎咧咧,和她好好相处,要是出了岔头我饶不了你。”
“舅妈放心,我保证不出岔头就是了。”
舅妈前脚走,二姑后脚进了门,她和舅妈一样,也是对金勇不放心,金勇只好又解释一番。心想:“这当姐姐的可算是把工作做到位了。”
晚上,金勇来到林秀芝家,闲说一阵之后和凤芝走出房门,两人边走边唠,到了河边坐了下来,金勇说道:“你姐姐大概把我的情况告诉你了,我没有父母,将来咱们在一起会遇到很多困难。叔婶有自己的孩子,还得负责老三的婚事,想照顾咱们很难,所以过日子就得靠咱们自己了。”
“什么困难我都不怕,苦点儿累点儿也没什么,我在家过的就是苦日子。父亲死得早,妈妈带我们四个受了很多苦。姐姐是老大,家里的大小事情到现在都是她做主。哥哥结婚没分家,他喝酒抽烟还赌钱,姐姐为这些事儿骂过他多少次了,现在总算好了点儿。妹妹读艺术学校,俺们全家干活挣钱就是为了供她上学。”
“你们那里是平原地区,土地肥沃,收入高吧?”
“不算高。你们队劳日值一元左右,挺高了。俺们那里一般不超过八毛钱。到了冬天,家家户户都纺草绳打草帘子卖钱,有时候卖不出去烂在家里了。”
“双河这地方很穷,俺们生产队算是最好的了,基本上吃穿不愁。可我是个民办教师,挣的是大队工分,还不如队里社员多,你怎么看这件事儿?”
“咱们在一起就是两人挣工分,过日子不会有问题。”
“你说的对。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不让你受苦就是了。”
“我姐说你不简单,不光是能干能吃苦,还很会办事儿。心眼好使,人缘也好,外面有很多朋友。还说能在这个队落户多亏你的帮助,从我来就一直夸你。”
“要说不简单是你姐姐,她来不长时间就给人留下了精明强干的印象,都对她有好感。大队妇女主任是军官家属,马上要去部队了,你姐有可能接替她的工作。不过这话你不能对你姐说,你也别相信她说我的那些漂亮话,我看她是想让你安心留下来哄你的。你姐一家在队里没有什么亲友,你来就好办了。说到心眼好使是我的婶娘,她是一等一的好人,我这一辈子也报答不完她的恩情。”
“这我知道。我姐说一定要尊重叔叔和婶娘,不然的话就没好日子过。说你尊重爱戴婶娘胜过爱自己,听不得一句对婶娘不好的话。”
“你知道这个我就放心了,这也是我对你的唯一要求,出了这一条,其余的不管什么事儿我都听你的。”
“我什么都不懂,可别听我的......你们这地方真好,大河就在眼前,清亮亮的河水就这么白白地流下去了,多可惜。俺家那边不要说大河水有多混,就是深井里的水也得用稻草灰过滤才能用,难喝极了。”
“你提到河水,我想起了一首苏联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你会唱吗?”
“我听说过这首歌,可我不会唱。”
“歌里有段歌词不错,‘小河清清流微微翻波浪,月色在水面镀银光’,你看这两句是不是和眼前的情景差不多?这首歌可以说是非常出名的歌,哎哟!”金勇打了自己的脸。凤芝忙问:“你怎么了?”
“蚊子,让蚊子叮了一下。真不知道莫斯科郊外的那条河边是不是也有蚊子。走吧,蚊子越来越多,撵咱们走呢。”
当他们俩在河边聊的时候,叔婶和二姑、舅妈来到老全家商讨他俩的婚事。决定两天后举办订婚仪式,十月一日结婚。第二天,婶娘领着凤芝到供销社给她买了衣服和皮鞋,金勇买了女士手表做订婚礼物。他还抽空给陈孝宗打了电话,说自己的婚事有了一点眉目,接着介绍了林凤芝的情况,又说这只能算是开始,等有了进一步的进展再转告他们。金勇和林凤芝的订婚仪式在晚上举行,金勇家放了五张酒桌请队里的人喝酒。叔叔和林秀芝讲了话,介绍金勇和凤芝相识过程,也都表态肯定了他们的婚姻。金勇和凤芝交换订婚礼物之后大家拿起酒杯动了起筷子,金勇和凤芝给到场的每位客人敬酒,轮到韩队长时他说道:“金勇啊,这回可有人管你了,看你还敢不敢撒野了。”
金勇笑道:“有句经典的话说的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你放我一马好不好?我敬你一杯,算我赔礼吧。”
“哎呀,今天是你俩的大喜日子我不该这么说话,我先自罚一杯。”韩队长站起来连喝了两杯酒又拍拍金勇的肩膀说:“这酒真甜哪。”
大家喝得有了醉意,又开始敲打水瓢唱歌跳舞。妇女们逼着金勇和凤芝合唱一首歌曲,两人没做准备,只好唱了耳熟能详的《社会主义好》,唱完之后两人悄悄退出大屋,金勇问:“你们那边订婚的时候也这么玩吗?”
“差不多,人多节目多。俺们队有长鼓和小鼓,还有不少乐器,用不着水盆敲打水瓢。”
“用不着水盆敲打水瓢......”金勇决定结婚的时候买小鼓了。
“听我姐说你们家去年和今年都盖了房子,是不是欠了很多债?”
“没有。我家搬来之前把高阳的三间大瓦房卖了,加上俺家劳动力多挣的多,建房款没问题。最主要的是很多人帮忙,家里还有开车的,拉砂石木料都没花钱。”
“我姐他们到现在没有自己的房子,盖还盖不起,真愁人。”
“这用不着你操心。”金勇指着前面的一户人家又说:“看见没?亮着灯的那家姓王是汉族人,他们要搬走卖房子。你姐知道这件事儿,大概和王家的人谈过了。他们要是买房的话,姐夫的单位就管了。”
“还是当工人好,我姐夫要是没在矿山转正,哪有这好事儿?”
金勇笑道:“他要是没转正就不能到俺们生产队,那就没咱俩的这出戏了,我是真的感谢他转正了。”
“民办教师有没有转正机会?”
“说是有嘛。这就像天上的月亮,看得见摸不着,离咱们太远了,所以不能把转正当真事儿,也不用去多想,想也没用。”
凤芝呆了两天要回家,金勇送她到省城。两人逛了商场,金勇给凤芝的母亲买了一套衣服,还要给凤芝买呢子大衣时,凤芝说道:“不用买了,我有过冬的棉衣。你挣钱不容易,不能这么乱花钱。”
“这时候不花以后就更舍不得花了。”金勇还是买下了呢子大衣。
“你花了这么多钱,是不是借的?”
金勇摇了摇头说道:“这钱都是我自己挣的,花这点儿钱不用借。”他还举起双手在凤芝眼前摇了摇说:“这是我的挠钱耙,你以后就是装钱的匣。”
两人回到车站,金勇买了车票后又给了凤芝一百元,“这是给你的零花钱,路上小心别弄丢了。”
“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你是民办教师,挣不了多少钱,你肯定是借钱了。”
“这是我画画挣的,不能骗你就是了。如果这时候就开始借钱,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呀?你放心,我对借钱没兴趣。”金勇看了看手表又说:“我在九月二十八号去吉林接你,那时候咱们好好唠。到点了,准备检票上车。”
“你好好照顾自己,可别太累了。咱们的婚事尽量简办,尽可能少花叔叔的钱。不要准备太多的东西,以后咱俩挣钱买就行了。”
“你的想法不错,可是咱们结婚要用的东西都是叔婶张罗准备的,我说了不算。他们花钱多了也不要紧,咱们以后还他们就行了。”
金勇看着凤芝背着包裹检了票消失在人流中,这才回头去买了返程的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