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我们原本说的是九姑姑。”七王的选择，润珩是早就猜到了的。沉默了一瞬，润珩就如此提醒三王道。
三王哈哈一笑，“对，说老九呢。仔细说起来，老九这丫头啊，也可怜。她自小儿聪明，偏出生在战乱当中。她与太女乃是同胞姐妹，自出生那一日起，太上皇就想将她培育成太女手里的一把刀。因此，她自幼就被太上皇带在身边，还未记事，就已经开始接手影卫。你们大概不知，老九其实是早产儿。她小的时候，头大身子小，看起来特别的弱。那时候，我还只是偶尔会上战场，一有空就和老四一起将她从太上皇那儿偷出来，带出去玩儿。大部分时间，都是老九智力碾压我和老四，不论你说啥，那臭丫头都知道。不但知道，知道的比你还多。关键那臭丫头还天生一张冷脸儿，说什么都一脸认真的样子，能将你气个半死。”
润珩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他的脑海里，不禁勾勒出一个脑袋大，身子小的小人儿，一本正经的气三王的情形来。说起来，他和润顼其实都比九公主大的。只是任紫琳是出生在战场上，而他们那时都被安置在宁京……
“只是有一日，我们到底闯了祸。我和老四带着老九出行的过程中，与人发生争执，老九为了护着老四，头被人打破了。回到太上皇那里，我和老四都被太上皇重重罚了。我记得那一顿打，让老四好久都没能从床上爬起来。说来，老四也是个早产儿，体弱的很。可自那之后，我们再也没办法将老九带出去了。”三王顿了一下，苦笑了一声儿，轻声道，“那时候年轻啊，不懂。现在想来，那件事中受到惩罚的恐怕还不止我和老四，暗中护卫老九的影卫估计也被罚的不轻。”
“后来呢？”
“后来，”三王无声的苦笑了一下，“我就离开琅城去了管城了。战争结束后，宁国被安国和骜国放在砧板上翻来覆去的衡量、敲诈。那时候，老九仍旧还是个脑袋大，身子小的孩子。可忽然就传出了要她出质安国的消息。太女因此在太和殿长跪不起，青衣被荣贵君关在梧桐殿里软禁了起来，蓝雪也被蓝采君送到了蓝家……”
“太女姑姑长跪，求的是自己出质。”那时润顼已经大了，虽没有参与进去，事情却还是知道个大概的。只是他也一直没懂，为何连太女都认为不该是九姑姑出质。当年的九姑姑十三岁，若说她有多厉害，润顼还真是不敢相信。
听到润顼如此问，三王和润珩同时愣了一下，二人对视一眼，均是有些没有想到，润顼心中竟然存着这样的疑问。
“润顼，我说了，老九是早产儿，而且一向体弱。而不管是太女，还是青衣、蓝雪，都身体康健，最重要的，至少太女和青衣都已经是大人了。”
润顼的脸一下白了。他没想到，这事儿在三王这里，竟然只是因为这个。
“当然，也有人并不这么想。”说完了，三王又笑，“毕竟，你九姑姑能够成功出质，也多亏了许多人的推波助澜。其中，也有她自己的设计。我不知她心底到底怎么想的。我很认真的问过她，她说，她不适合皇位，也在皇室中呆的很累。那时，我只觉得她就是个傻丫头。现在想来，她还真有可能说了真话。可叹你们祖母还心思百转，唯恐她舍不得！”
“三叔！”听到三王如此说，润顼没忍住，轻声叫了一声。
他们都知道，三王最后的一句话，说的正是宁皇迫不及待的为九公主筹备葬礼一事。这事儿，让润顼至今觉得脸上烧的难受。只觉得九姑姑在前线厮杀，回头来却被自家人卑劣的算计了，这怎么想，都让人觉得无法直视。
“这事儿，回避得了吗？老九可不是傻子，相反，我刚才说了，她聪明的很。我知道你小子想得多，但阿顼，谁做的，就得有谁来承担。老子可不背这冤枉债，总有一日，老子定然找出这人来，给他千刀万剐。”
“若是祖母呢？”润珩冷静的问。
“那就让你祖母退位，”三王毫无尊重之心的说，“依我说，你祖母早该学太上皇了，也不知道她坐在上面有个什么劲儿。”
能说出这话来，三王怎会是个蠢笨之人？
润珩道，“只怕九姑姑并不介意是何人所做。她轻而易举的退出了所有人给她设定的棋盘，重新开始布局，如今，所有人都在她的棋局之中。”
三王意外的看了润珩一眼，“甘愿吗？”
润珩笑，“九姑姑抬手举足之间，就盘活了我大宁。如此大能，润珩只嫌自己能力不足，不能为九姑姑的马前卒。”
三王伸出大手，拍了拍润珩还有些单薄的肩膀，“我也是没想到啊，这丫头明明都死遁了，却又杀了个回马枪。这一枪干的实在漂亮，若是太上皇还活着，得后悔死。”
这是说，太上皇会后悔当年选了九公主出质？他们这些当哥哥姐姐的，都心疼九公主年幼出质，可坐在太上皇和宁皇的位置上，未免也同样担心任玖年幼体弱，不能保证活的长久。
想清这一点，润珩不禁微笑。三叔说得对，该谁欠的债，还是该谁还的好。正这么想着，鱼羊锅被端了上来。三王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便拿起了筷子。
“话说回来，她派陆赢和你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来了？”一边飞速的下筷，三王一边问润珩。
“我的确不知。”相比三王，润珩的动作实在是优雅的很了，“陆赢虽无意隐瞒身份，也愿意用我，但到底九姑姑经历过那么一遭，他并不肯十分亲近我。我只是知道，陆赢的目标，在草原上。但最近从骜国过来的，却不止草原上的人。”
润珩说话的当口，店家已经又端上一盆杂粮饭。这杂粮饭之杂比之军营里吃的还要杂上许多，但润顼却是毫不犹豫拿起润珩的碗就给他盛。等他将润珩的碗盛满了放下，三王伸手，拍了一把他的脑袋，直接抢过了饭勺，给自己盛了一碗饭。
“你们在凤城的动静儿太大，便是没吸引草原以外的人注意，季叔杨为了保险，也会想办法将人引来凤城的。”将饭勺放下，三王便拿起筷子吃饭，边说，“原骜太女性情有些鲁莽，季叔杨自幼便是作为她的左膀右臂培养的，也因此，被培养的极为谨慎，喜欢借力打力。你不说，其实我也已经察觉到了。我觉得，这其中，恐怕有很多人都是被季叔杨忽悠来的。关于这一点，我只想问，你和陆赢能不能顶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