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笑起来,慢慢地望向旁边地上碎掉的相框,又看向王明,最终回到余艳身上,问道:“你们准备怎么救我?”
“让你变回正常人,不至于造成无法挽回的错误。”
余艳轻轻地呼吸着,尽量小幅度的朝他靠近,毕竟在以往案例中,初期感染者中确实有在言语交流后主动要求治疗的人,所以她还是很希望在不动用武力的情况下带回少年,给予治疗。
她在距少年三米的位置停下来,将态度放温和,打算循循善诱:“孩子,你现在只是感染初期,还拥有自我意识,我相信你变成这样也只是一时的错误选择,但是你还是有选择变回正常人的机会,恢复到以往的平静生活,你肯定也不愿意自己的一生被这种事情毁掉吧?”
“回到以往?”
少年不再露出笑意,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后,姿势奇怪的偏了一下头,目光单调的瞥向余艳,声音没什么情感:“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余艳“至少你还可以成为你自己,不被黑鸟控制……”
“控感局果然是这样,将我们重新变为正常人后,就再也不管剩下的事了,哪怕正常时候的我们活在地狱里,比感染后还要痛苦一万倍。”
少年脖子上的荧光蓝印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扩散,余艳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刺激到了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所以足足愣了十秒才反应过来,开始聚灵准备制服对方,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我已经不需要谁来拯救了。”
少年边说着,退了一步将卧室门关上了,接着里头响起了尖叫声和破窗声,王明首当其冲撞开木门,立刻发现了在衣柜里坐着的母女俩人,他们三个抱作一团发泄大哭,女人不停的捶打王明,最后抽噎不止,渐渐停了下来。
余艳站在窗口往下看了一眼,皱起眉眺望向密密麻麻的房子,她气恼的捶了一下墙壁,回头看向王明,抿起嘴顿了半晌,问:“你们之前认识他吗?”
王明摇摇头:“不认啊!”
女人抬头打量着余艳,再看看王明,心里虽然有很多疑问,但开口到底说的是关于这件事的回答:“他是我女儿的同桌,好像叫陆原,之前在家长会见过一次。”
“学校具体是?”
“解放路附近的宏远中学,高三三班,还有…我想问下他…他怎么……”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疑问,女人于是看向王明,搂紧了怀里的王小娟,她还是不敢相信,一个人怎么会漂浮在窗外,而且还能让灯全部爆炸,把家里搞成这种鬼样子,简直就像是怪物一样。
余艳得到了少年的消息,却不打算解释少年如今的身份,纵然她知道女人想要问什么,可出于职业制度,她是决不能对控感局以外的人吐露真相的。
“王明,你暂时休息两天,假我会给你请,还有,等会儿信息部的人会过来,你无需多问,她会给你解释。”
告别了这一家人,余艳站在马路边打通了信息部的电话,她简单说明了情况,请他们查明陆原的信息,接着交代了女人和王小娟的遭遇,请求信息部派人来改变她们关于这件事的记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挂掉电话后,她又在冷风中站了一会儿,越发越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同时回想起少年的话,呐呐自语:“奇怪……”
控感局各地都有,大多数人都只知道它是传染病预防的官方机构,所以控感局十七层以下的部门都是有“正常”工作的员工,主要负责这一方面工作的落实,也经常去学校、社区或者其他地方进行健康教育跟疾病预防宣传,以及一些基本实用的医学护理知识普及活动。
但是十七层以上的五层就是鲜为人知的“非正常”工作的控感局了,他们不与十七层下的人来往,并且属于上头直接管理,这五层部门所有职员的档案都属于高级特殊档案,除特定人员外皆不能接触、调取、查看。
总而言之,普通人只知道“正常”的控感局,就连她以往的各种大小行动里所遇见的感染者,也同样只知道“正常”的控感局。
所以她很奇怪少年怎么会说出“真的有控感局会来管啊,我还以为是骗人的呢”这句话。
这不是摆明了他从谁哪里听说过“非正常”控感局的工作范围,并且在与自己见面时确定了真的“有控感局来管理感染者”的这件事。
越想心情越凝重的余艳攥紧了电话,她此刻几乎可以确定少年的背后肯定有什么人,而且那个“人”对控感局了如指掌,甚至怀着深深地恶意与阴谋。
“出租车!”
看了眼表,是晚上十二点半了,余艳顾不得那么多,拦车坐进去,神情略显焦急:“师傅,去控感局,麻烦开快点,我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