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此时,杜栖迟横插一脚,这似有还无的情谊便烟消云散;或反之,杜栖迟把他给抓了,暴打一顿,弄得断胳膊缺腿的,这可咋办?
呸呸呸!按理说,小姑娘没这般残暴吧?
思绪百转千回,绕来绕去,秦茉的心浮浮沉沉,上不挨天,下不临地,无处宣泄。
翌日早晨,翎儿端来洗漱用具,又捧出几幅绣有吉祥图案的锦缎,笑道:“姑娘看,这次翎儿选的是花开富贵图、连年有余图和竹报平安图,您看可满意?”
秦茉记起前段时日,翎儿曾为黄花梨妆奁选了大红缎子,全是喜庆如连生贵子图、麒麟送子图等。秦茉终究不喜此类婚嫁红料子,叫她找时间另选。
因青脊到来,秦茉指了指竹报平安缎。于她而言,任何事皆比不过平安重要,但愿那人平安,她平安,整个秦家都平平安安。
酒坊最忙碌的日子已过去,秦茉无需时时刻刻监督。恢复往日装扮,她蛾眉淡扫,丹唇点脂,雪肌生香,翠绫裙似一树扶风弱柳。
如今慕儿被调往东苑,以供青脊指挥使们使唤,因而翎儿得干两个人的活,幸好秦茉平素喜欢独来独往,也无多少当家人的排场。用过早食后,秦茉自行步往主院后门。
路过老杏树,见地上落了不少果子,她取出一帕子,兜了四五个,打算带到酒坊洗净再吃。
依稀听闻后巷传来容非的声音,她心跳乱了节奏,不由自主放慢脚步,试图从门缝中窥探一二。
容非改穿浅灰色长泡,领口缀有白边,显得素雅整洁。他右手提了个尺来长的楠木匣子,做工讲究,雕刻精细,应是放置画具之用。
他满目狐疑,端量跟前男子,“尊驾是……?”
那男子四十岁上下,个头不高,其貌不扬,一双小眼睛甚是灵动。他咧嘴笑道:“你不认得我,很正常,毕竟你我初见之时,你正处于温柔乡中。”
温柔乡?
容非懵了:“兄台认错人了!”
“用不着害羞,”那男子露出一口黄牙,“我看到了!你赤身**,和一姑娘在干那调调儿……啧啧啧,没想到你这一表人材的书香子弟,竟也爱寻刺激。”
“没有的事!”容非俊脸涨红。
“喏,月黑风高,隔壁院落,我认得一清二楚。”那人笑得阴恻恻。
容非登时不再吭声。
那人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下次记得锁门。”
他见容非呆若木鸡,得意离开。
门后的秦茉闻言,如堕入冰湖,瑟瑟发抖。
想不到……容非私下竟如此不检点!还在东苑乱搞?谁?是秦家的丫鬟吗?
她深感不忿,手帕一松,杏子咚咚咚掉落在地。
容非似乎听出果子落地上的声响不大对劲儿,死死盯住门缝,“秦姑娘?”
秦茉按下怒火,打开木门,沿阶而下。
容非见她眼眶发红,轻声问:“听到了?”
“公子租借我的地方,做自己的事,无可厚非,”秦茉尽可能压抑语调中的颤栗,脸上的戒备与嫌恶却一览无遗,“我就问你一句话,那姑娘,是我秦家的人?”
“嗯。”容非忍笑,点了点头。
这人轻佻至斯!全不当一回事?
秦茉如从六月炎夏瞬即穿梭至寒冬腊月,从头发丝到脚丫子,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冒着寒气。
“是谁?”
容非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闷声笑道:“姑娘,你认为,这世间上除了你,还有谁会将我扑倒在地?”
啊?是指……他们初见那一夜?秦茉俏脸寒冰尽碎,心底逐渐燃了团火。
对噢,怪不得方才那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等等!那是追踪她的人?
这人有何来头?
容非见秦茉眼里惊羞与恐慌翻来覆去,徐徐地朝她踏出两步,低头凝视她窘迫的双眸,沉嗓幽幽:“我名声全被姑娘毁了……你、你要对我负责!”
“……”
秦茉耳根至脖子一片赤红,贝齿嗑了嗑樱唇,小声嘀咕:“咱们不是说好,当作不曾发生的么?”
容非饶有兴致地端详她怯赧之态,作出恍然大悟地神情:“哦——我懂了,不论何事,只要不利于姑娘的,一律当作不曾发生,对不?”
秦茉忿然瞪视他,“咱们一人让一步。上次……我不也没计较么?”
“上次?上次是什么?”容非笑得欢畅,“我记不大清楚,姑娘可否协助我重温一番?”
“流氓!”秦茉自然没忘他落下的一吻,两颊快要滴出血,气不过,顺手在他胸口推了一把,夺路而逃。
“趁机摸一把,也不知道谁更流氓……”容非抬手搓揉被她推搡过的位置。
那是只为她而跳动的所在。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第二更,前面还有重要的一更,大家别漏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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