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冥界(十二) 小辰撒娇功力日益见长,老叶要顶不住了(1 / 2)

半晌,温辰低下头,涩涩地道:“是,我看出来了。”

“?”他这个冷静的反应,实在不像印象中可能有的样子,叶长青微微咋舌,“小辰,你怎么了?”

刺啦——

回应他的是一声裂帛,温辰并指为刀,从衣襟上撕下来一长条布料,拿过他手臂,撸起袖子,一圈一圈缠在那入骨的伤口上,少年的手指苍白,布料也苍白,一覆上去,鲜艳的血就不听话地涌了出来,分分钟染成一片狼藉。

“……”他沉默,叶长青只好也跟着沉默,空荡荡的暗狱里,只有衣料的撕裂声和包裹伤口的闷响反复交错,单调到似乎连两颗心的跳动都听得到。

温辰动作熟练地拉过最后一条布料,用牙咬着一端,手拽着另一端,在他臂上系了一个好看的活结——那仿佛流都流不尽的鲜血,愣是被他一层又一层地给压下去了。

就像一个月前他性情大变,不再粘人一样,这时候他越是淡定,叶长青就越是不能淡定,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时间连伤口的疼都忘记了:“小辰,你没事吧?我就是杀鬼杀累了,不是心魔的问题,歇会儿就好,你这样子,不会是晕血被刺激到——”蓦地,身上一紧,却是落进了少年清瘦的怀抱。

“师尊,你刚才说了,我们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出去,不许反悔。”温辰倾过半边身子,小心地搂住他,指间游荡着温润的水灵,贴上了更多染血的地方,“还有,你只是个人,不是神,你并非无所不能,受伤了也会痛,没人陪伴也会寂寞,你落入心魔的圈套里,一样会挣扎得万分艰难,我明白,我都明白……”

他语调平缓,情绪却明显难以抑制地激动,侧脸埋下,紧挨着叶长青温热的锁骨,中间仅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远看上去,竟像是在拥吻:“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一个怨念深渊已经这么惊险,下一个关押朱雀残魂的最终关卡,一定更加难过,你是不是害怕我们真的会出不去?”

闻言,叶长青惊愕极了,张口结舌一阵,用明显不太好的演技强撑:“没有啊,你瞎说什么,玄黄前辈放我们下来,就一定有他的分寸,怎么会真的出不去?”

身前,传来少年呵呵的轻笑声,听上去,倒有几分愉悦在里面:“师尊,你都演砸了,还装。”

叶长青:“……”

温辰仰起头来,认真道:“师尊,我都十六岁了,你不能再把我当小孩子哄啦,我不怕的,不就是死么,有什么。”

“不就是死?”叶长青唇舌有点僵。

“嗯。”温辰点点头,复又枕到他颈窝里,暗暗吸着梅花香混着血腥味的气息,絮絮叨叨地,如同梦呓,“小的时候我怕黑,怕鬼,怕好多好多东西,其中最怕的,就是死。”

“可后来却发现——人活着,哪有不死的……相比于死,我其实更怕被至亲之人抛弃,独自留在这世上,孤零零地活——”

“就像在天河山顶,火那么大,我却离他们那么远……现在,你要是再这么做,我一定会恨你。”

叶长青:“……”

没错,他早在陷入欲念幻境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好了,如果牢底那一关真的过不去,就拼着自己性命不要,拿下朱雀残魂,送温辰和玄黄两个平安出去,也当了了一桩心事,此时被一针见血地点破,忍不住有些脸热,被绷带裹成个粽子的手抬到半空,不尴不尬,落不下去。

“师尊,”少年的呢喃声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温暖笑意,像二月春风,乍一来,就吹散了笼罩一冬的严寒,“答应我,千万别对我那么好,因为我真的不需要你们这样的好。”

完了,搞砸了。

叶长青心里,就这一个念头——徒弟怎么赶都赶不走,非要和他死在一搭,这算自己教得太成功,还是教得太失败?

少年心静下来,术法也用得娴熟了,那些被鬼影撕扯出来的伤口,竟被他一点一点慢慢抚平,连身上的痛,都渐渐消了。

良久,叶长青才别扭地点下头,算是答应了,推了推挂在自己身上不想动的小子,没好气道:“行了,起来了,你自己说的,都十六岁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缠人。”

“不,我就要缠。”温辰耍了个赖,不光不起来,还抓着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小声道,“都死到临头了,还不让我缠一缠,师尊你真是太无情了。”

“连那鬼婆婆都说命线相交之人分不开,你怎么还要推开我?”

“……”叶长青无语,这可是九幽暗狱的牢底,世上最恐怖的地方也不过如此,一般人走到这一步,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哭哭啼啼,反观这小子,跟睡在家里热炕头似的,腻腻歪歪没个完。

真是在折梅山上的时候,都不见他有这么亲热过。

看一眼徒弟微微泛红的脸颊和眼角,叶长青实在是想问问——小辰,你在欲念幻境里都看到了什么,好端端一个冷静自持的人,怎么一醒来就成了这幅样子?

可想了下,他又觉得算了,毕竟欲念都是人心藏得最深的东西,谁愿意被他人知晓呢?就像不久之前,自己刚刚经历过的那些,宁可埋入尘埃,再也不要见到天日才好。

终于,那只落不下去的手,安稳地抚在了少年单薄的后背上,触感湿漉漉的,全是冷汗。

这孩子一定也没少受惊吓吧?能靠自己的定力出来,想必是吃了很多苦头,现在这么缠他,也是想找找安慰的吧。

思及此,叶长青心又软了,暗道,行吧,谁让自己斗得过魔君,杀得了魇灵,刀山火海都走过,可唯独吃不住的一套,就是撒娇。

他无奈地笑了下:“好,那再待一刻钟,一刻钟后,我们就下去。”

·

通缉犯意外进了九幽暗狱,全酆都的鬼将都聚集在一处,一张大网织得密不透风,生擒也好,收尸也罢,必是叫那两人插翅难逃。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唯独这场围杀的领头者漫不经心。

“阿玄,为什么这么些年了,本王就是走不进你心里去?”

“如此抗拒,你何苦呢?看你不开心,本王心情也不好,不如有什么话说出来,也好替你出出主意。”

那高高在上的王座中,刚打了一阵子盹的鬼王,好容易醒来,睡眼惺忪,一眼没看鬼镜中的画面,直接就缠磨上了珠帘后的琴师:“乖,你不理本王,本王这心里就一刻都不能踏实,阿玄,你如何能舍得——”

“啪!”

铜酒盏被砸在地上,惊天动地,叫醒了这座奢靡的宫殿里,每一个昏昏欲睡的灵魂。

“好一个打开阴阳之门,意欲一统人鬼两界的君王!”魔修身披黑斗篷,扣着纯银面具,还维持着摔酒盏的姿势,脚下,金黄色的酒液流了满地,散发出浓郁醉人的清香。

沈画扫一眼鬼镜之中,已经在往最深层走去的两个人,冷笑质问:“鬼王陛下,说实话,我现在非常怀疑你与我合作的诚意。”

“喔?”鬼王刚睡醒,就被他吵得一激灵,正揉着太阳穴,有点不耐烦地道,“血手阁下,睁着眼睛说瞎话,该不是你们魔族的传统吧?”

沈画咬牙:“什么,这有什么关系——”

“本王先是把你要的人从人间带了来,然后又在酆都全城通缉,最后都动用上九幽暗狱中的势力,你还要怎样?本王做得难道还不够吗?”

刹那间,暴烈的鬼气横推过来,威势排山倒海,沈画后撤一步,甩出“血饮”长鞭,几乎放出了全身的魔气,才勉强与之抗衡,顶着压力,连珠炮似的问:“既然陛下做得够多,那为什么这两人会一入冥界就没了踪影?后来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九幽暗狱入口?他们又是怎么找到万骨荒原上的传送幻鬼?号称杀人于无形,千万年来从不失手的欲念鬼婆,又是为什么放他们进入最后一层?!陛下,这些你难道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话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久久不能散去,王座上,鬼王坐直了身子,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细缝,浓重的血色溢了出来,他轻叹一声,道:“好吵。”

沈画:“……”

“本王告诉过你,做大事的人,要稳重,不要急,怎么就是不听呢。”鬼王打量着自己那双惨白消瘦的手,饶有兴致,像在看什么稀奇之物。

片刻后,他一抻座椅两侧,站了起来,拖着步子,龟速走到那阴森森的鬼镜之下,撩了眼战战兢兢、却强作镇定的魔修,平声道:“阿玄,你出来。”

“……是,陛下。”一身红衣的绝色少年,缓缓从珠帘后步出,行经处,一串串细小的夜明珠打在身上,叮叮咚咚,仿佛碎得不是珠子,而是他这个人。

沈画见了这一幕,气得有些头晕:“鬼王陛下,你能不能认真一点,他们已经要下最后一层了,你在干什么,你还要招你这个小琴师出来玩弄?!”

“嘘。”鬼王一根食指竖在唇边,眼睛一弯,笑得若有若无,“小琴师?你这么贬低阿玄,他会生气的,他生起气来,可是很可怕的。”

“……”沈画看看这边色欲熏心的鬼王,再看看那边冰冷如霜的玄黄,一句“我操这狗男男”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再然后,醉心魔族复兴大业的银面血手大人,就眼睁睁地看着玄黄走过去,鬼王亲热地搂上他肩膀,以一种“门外韩擒虎,楼头张丽华”的昏庸之态,指着鬼镜上的画面,柔声问:“阿玄,那两个人你认识吗?”

玄黄看了一会儿,漠然地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好,不认识好。”鬼王哈哈大笑,如同与宠妃介绍自己横征暴敛来的奇珍,拍着他的手臂,道,“九幽暗狱里头可都是好东西,好多你这辈子都见不上一次,你知道那里最下面,关的是什么呀?”

“不知道。”玄黄神色恍惚,任由他搂着,毫无回应,就像个精致的瓷娃娃,漂亮,却没有感情。

鬼王不认同地啧啧了两声:“哎,问你什么都是这样,不认识,不知道,这说出去,旁人还以为本王怎么亏待了你呢!”然后,屈指在他脸上弹了一下,笑得宠溺,“这样吧,那本王再给你说一遍,这一次,可不许忘了啊。”

“……”玄黄是没说话,旁边沈画却忍不住要吐槽,“鬼王陛下,我必须劝你最后一句,阴阳之门尚未打开,要想真正进入人间,还需要我等勠力同——”

倏地,他大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指着前方,满面的震惊和愤怒。

“烦,总有人在本王欢愉的时候,过来叽叽歪歪,来,阿玄,不用理他,我们说我们的。”鬼王架在玄黄肩上的那只手甩了甩,浓黑的鬼气散了开,根本没搭理那忤逆犯上的魔修,重归话题,“九幽暗狱最底层,没有名字,那里曾经关的是九幽冥火,后来换成了朱雀残魂,这两种,都是一旦现世,就足以翻天覆地的神器。”

玄黄呆呆地听着,恍若未闻。

“你应该记得的,万年前洪荒鬼族只差一步,就能入主人间——那边的大好山河,是看过一眼就无法再忘却的,所以凭什么?千万年来都被那帮短命又低劣的凡人所占有?这一次鬼族攻占人间,本王筹谋已久,势在必得,任谁,都阻止不了。”

鬼王顿了顿,血色瞳子转向怀中人,一瞬间,嗓音变得冷冽:“阿玄,我中意你的琴声,忍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就是想不开,非要与我作对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到冲突最激烈的时候了,这个过程真是,太漫长了QAQ

沈画:劳驾问一下,为什么我觉得我智商这么低?我难道不是本文第一大反派吗,你是不是写崩了?

作者:???大哥,你的人设难道不就是个傻叉,这需要有什么疑问吗?

沈画:……%¥*#*

第133章 铸剑(一) 叶子又死了,全文完结,本咕咕要开新去了!!!

嗒,嗒,嗒——

空寂的地宫里,脚步声显得清晰而寂寥,仿佛万里雪原上,一匹离群萧索的独狼。

叶长青神色淡定,从面上找不出一丝紧张的痕迹,但心里却并非如此。

九幽暗狱最低层,关押着的是稀世神器,必然有恶鬼邪魔把守,多年来,极少有人成功到达过此地,或者说,到达了此地的人,基本都死了。

史书记载,上古时候,九州沦陷,夜良国王子,也就是明王子夜的幼弟,后来的北境将军元子曦,曾下到此地来,取走了牢底陈置着的九幽冥火,带去北境战场,与魔族抗衡数十年之久。

战事拖得越长,两边人马也就越疲惫,就在定渊二十年,当战役已进入白热化状态,火药桶一触即发——魔族倾全族之力发动了一场惊天魔潮,誓要突破北境防锁线,一举攻入人间。

敌人太多了,北境守军再也挡不住,元子曦没有办法,孤注一掷,以无数巫师的身体为火油,燃起了一道长达数千里的冥火长城,在苍茫苦寒的北溟海上,一烧就是十年,成功将魔潮大军挡在家门之外。

如果不是这一疯狂的举动,人族在中州战场上不会赢,魔族圣女迟鸢也不会被封入黄泉海,明王子夜更不会封神成圣。

人之一字,渺小而简单,好像任谁一来,都能轻松撕成两半;可万千凡人,也正是靠这一撇一捺,在沧海横流的世道中,站成了一片中流砥柱。

这些本族艰苦卓绝的奋斗史,书里不止一遍地讲过,可故纸堆究竟还是故纸堆,光想一想,都觉得霉味扑鼻,其中的故事,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虽亲眼见过了玄黄本人,可在朱雀真正现世之前,上述的一切,依旧飘渺如幻影。

叶长青深深吸了口气,让冷意渗入全身的每一个角落,抖擞了一下,轻声道:“小辰,你猜,最后守朱雀残魂的,会是什么东西?”

还不等到回答,就听一个雄浑威武的声音在四周震荡起来——

“凡人,因何擅入九幽牢底?吾乃地狱镇火使,镇守此地几万年,不欲杀生造业,奉劝尔等速速撤离。”

哈,奇怪了,这鬼族黑牢的每一层,关着的都是杀人狂魔,一天不喝别人的血就活不下下去那种,偏偏牢底这个大的,还挺讲究?

叶长青眉梢动了动,也没太多客套,直入主题地朗声道:“镇火使前辈,我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来取朱雀残魂的,如果可以的话,请行个方便?”

“胡言。”

“朱雀残魂一旦现世,人鬼两界势必纷争再起,到时秩序混乱,生灵涂炭,谁来负责?”

“凡人无知,吾再劝你一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这镇火使的语气一直平平淡淡,听不出是喜是怒,比起恶鬼,倒更像是个苦口婆心,普度众生的高僧?

不过,许是知道死之将近,连这无知凡人的胆子,今日都膨胀了不少。

叶长青哂笑一下,无奈道:“前辈,我们要是出得去,还和你在这死磕个什么?抱歉,实在对不住了,劳烦前辈现身相见吧。”

对方听话得很,他话音一落,前方空气就撕开一条竖直的裂缝,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出现了——手执一柄二人高的巨镰,低着头,因兜帽太大而罩住容颜,看不清脸。

“此地除了鬼王敕令,只有冥界洪荒王族可以进入,二位请回吧。”

庄严的声音在辽阔的地宫中回环,仿佛讲话的眼前不止一人,而是无数人。

挑明了,此战非打不可。

“小心,躲到角落里去,等会儿打斗的时候,别被伤到。”叶长青悄悄推了温辰一把,低声安顿。

后者帮不上忙,心情矛盾,没说什么,只张开手臂,紧紧抱了他一下:“师尊,对不起,我一定躲得远远的,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如果真的不行,我就陪你一起死。”

“嗯,真乖。”越到最后,越是放松,叶长青摸了摸他头,笑得愉悦,“就像你说的,死也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到时候到冥河去寻你爹娘,一起投胎转世,不也挺好。”

说完,他推开温辰,转身向镇火使走去,到得近前,拘了一礼,道了声“得罪”,抱拳的双手再分开时,玄黑剑锋已然生辉!

·

暗狱牢底,鏖战已开,鬼王宫中,不落其后。

面对诘问,玄黄肩头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而后秀眉轻压,压出个弱不禁风的弧度来,低声道:“……我与陛下作对已不是一天两天了,陛下难道还不习惯吗?明知我不愿意,为什么还要苦苦相——”

话音戛然而止,他纤细的脖子落进对方手中,白皙的皮肤上,五指扣得紧紧地,宛如辣手摧花。

鬼王冷冷道:“就是因为太习惯了,才惯得你这么无法无天,居然敢当着本王的面,带两个活人进入冥界的禁地?之前你的那些小打小闹,本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养了只小雀儿,爱怎么闹腾都随你,可这一次,你踩到本王的逆鳞了。”一字一字掷地有声,宛如刀刻,一盏茶前那个优哉游哉,完全不知凛冬将至的昏庸君主,眨眼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玄黄被掐得无力,眼白哆嗦着往上翻,像涸辙里垂死的鱼一样,半晌,才勉强挣动发青的双唇,嘶声道:“我,我没有……”

他并不是个柔弱可欺的善茬,在说到“没”字的时候,已然图穷匕露,刀刃带起一阵凉风,携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朝眼前高大苍白的男人狠狠刺去!

好像早料到他会有这一手,鬼王应声往后一仰头,鼻尖贴着那削薄的刀锋掠过去,惊险程度堪称九死一生,而后,手刀在他腕上一敲,自然而然地,匕首就落了下去。

“呵呵,困在酆都城里,还能找得到猎鬼刃?阿玄,真是小看了你了。”鬼王擎着那只纯银色的短匕,指腹缓缓从刀锋上划过,看着那上面腾起的串串青烟,一边眉毛挑起,饶有兴致,“这东西好生有趣,竟能吞噬如此强烈的鬼气,来,还有吗,一起都拿出来,让本王开开眼!”

“……”只差一点,就只差那么一点,玄黄只觉得心在滴血,咬着牙,一口气憋不住,眉目间戾气大盛,“你既然早就看穿了我的把戏,为什么不直说,一定要熬到现在才拆穿?!这么些年,把我关在你这吃人的鬼王宫里,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挣扎求生,很好玩儿是吗!你就不怕我真的取回残魂,杀你个措手不及?!”

“不怕。”鬼王给了他个答案,轻描淡写,随手一甩,猎鬼刃嗖地射了出去,一声惊叫过后,王座边上一个打扇的女夜叉化作一摊黑水,另一边她的同伴看着了,吓得花容失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朱雀,你就死心吧,你到不了暗狱最底层的,因为没有人能从地狱镇火使的屠刀下生还。”

一听到“地狱镇火使”这个名字,玄黄就脸色一白,牙齿都不住地打了几战,可很快,他就强凹住了镇定,“没人进得去?鬼王陛下,你未免太托大了些,这东西并非战无不胜,否则,当年九幽冥火也不会轻易就失落!”

“九幽冥火?”鬼王微怔,片刻后,才轻轻“啊”了一声,拊掌,“你是说北境将军元子曦偷冥火的事情啊,那可真是久远了,亏你还能记得住。”他不屑地笑了笑,像在议论什么很不入眼的东西,神情嫌恶,“看来这位人族的大功臣,当年没有跟你们说实话呀。”

“什么意思。”玄黄一愣。

“你自己看。”鬼王傲慢地摇摇头,手指一戳,正指到鬼镜画面上,黑衣镇火使倏然分散出七八个分身,每一个都旋着一柄毁灭巨镰,追得对手无处逃窜。

“看着了吗?就是那个东西,神来杀神,佛来杀佛,和欲念鬼婆那温吞水一样的手段,完全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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