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汪巨大的湖泊,蓝幽幽的,比得上最好的宝石。湖边一只灰白绒毛的小狼蜷缩在女狼怀里仿佛睡着,另一只毛色深点的蹦跶着四肢不停骚·扰自己的兄弟,可每次都被母狼用爪子扇走。
阿什利猜测它就是留下脚印的小家伙。
在母子三狼外,还有几撮狼聚在一起似乎有什么秘事。
阿什利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同寻常,他压低身体匍匐前行,悄悄接近那些危险又迷人的生灵。
他是中午太阳最高时进入这片森林,经过长时间寻找现在已经临近黄昏。晚霞为碧蓝的湖水披上粉纱,狼群一点点环绕过来,一种奇异的肃穆感觉笼罩心头。青年焦灼的心安定下来,胸腔中燃烧的烈火被湖水浇灭,他的灵魂仿佛也浸入那片水波。
雄壮的头狼发出一声悠长狼嚎,四周家族成员们纷纷响应。成片的鹿群或低头饮水,或半卧小憩,捕食者和被捕食者的界限在此刻模糊了。
阿什利注视这奇异的景观满心赞叹,太美了。自然的神秘力量撼动心灵,青年受到召唤又或是蛊惑站起身体缓缓靠近,这一刻死亡和危险都被抛之脑后。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除了美丽的狼群再不剩其他。
高大的狼王瞥了眼逐渐走近的青年,它立起高大的身体,懒洋洋地踱步,咖色的长毛在夕阳掩映下几乎成了金红色。
狼王的起身是一个讯号,神秘气氛依旧笼罩这片土地,群狼却都不复悠闲自在。它们奔跃而起,集体互助,展开胜利注定的捕猎。一头头鹿被咬碎喉管,鲜红的鹿血流淌进湖泊里与夕阳的光影混合,还未完全死去的摔倒在地,只剩下四肢无记得抽搐。诡异的是这些鹿仿佛都对同类的遭遇无知无觉,生还者继续饮水小憩,直到被捕食者带走生命。
阿什利也成了“鹿”。
像是一场献祭,俊美青年走入狼群,无知无觉地奔赴一场死亡盛宴。
巨狼,阿什利给它起名字菲利普,将阿什利送到临近小路的地方。
“菲利普,我要走了。我明天中午就回再来,记得来接我哦。”阿什利揪揪狼耳朵。
菲利普用尖鼻子推了青年两把,向来夹住的大尾巴如同风中摇曳的郁金香。一直肥嘟嘟的狼崽从巨狼身下探出一个头,蓝汪汪的眼睛像是要哭了。
“别难过,我明天就回来了。”阿什利拍拍狼头,远处已经传来马车轱辘碾压的声响,没有时间再耽搁,青年最后给两只狼一个亲密的揉头。
等爬上马车,阿什利惊讶地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
正是老杰克。
他吃了一惊,而明显地,老杰克比他还要吃惊。
“你真的回来了。”老猎人第一次主动和阿什利说话,“一个美国人居然得到狼王的承认。”
“等等,你知道什么吗?”阿什利直觉老杰克知道很多,有些急切地追问。
这个之前对他冷淡无比的老人,这回出乎意料地平和,“我出生在这里,当了一辈子的守林人,这座林子里的事情我都了解。原来这里的森林狼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即便我热爱家乡也不能违心说它们是世界上最强壮的狼。但自从六年前一切都变了,一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咖色巨狼加入了族群,它比所有的雄狼都强壮,比所有的母狼都狡诈,比所有的幼狼都有生命力。”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咬断最大族群头狼的脖子,成为狼王后它不断扩大领土,森林里所有的狼都是它的手下。镇子里的人都担心狼群会大规模袭击村落,但正是从那时候狼不再主动攻击人类,就算在森林里碰见也不过遥遥观望便离开。我们和狼之间互不干涉,但是曾经有几个愚蠢的美国流浪猎人想进林子打张狼皮,他们自己的皮却在第二天被人发现在林边道路上。”
“你以为我也会被杀死?就和那些猎狼人一样?”阿什利问,“可是我并没有要捕猎它们啊。”
“死去的不只是捕猎者。长期以来我们和狼群形成一个约定俗成的安全距离,但凡突破这段距离的,都不会有太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