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场中央仍然全是人, 一群队友在他身后伸着手蹦跳着, 派崔克也很想蹦, 可惜他不能。他颇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受伤的脚踝，队医担忧的目光在他脑中一晃而过。应该不会有问题，他想, 至少他这么希望。
突然有只手伸过来, 派崔克吓了一跳，他一回头是安娜。安娜穿着他的球衣，爸爸妈妈也穿着他的球衣, 他们都在球场内，像所有的巴萨球员的家属一样。这是如此美妙的一个夜晚。
“安娜, 你干嘛？”他一瘸一拐地转过身。
安娜给他看了看她手中的红蓝亮片, “你头发上的。”
派崔克打开她的手，笑了起来。闪光灯在他嘴角扬起的那一刻, 亮个不停。
“所以那是什么感觉？你捧杯的时刻。”安娜搭着他的肩膀问道, 像他的哥们一样。
派崔克撇了下嘴, “难以形容。”真的难以形容, 来不及仔细感受，巨大的奖杯就被下一个队友给要过去了。
“比收到最好的圣诞礼物还要美妙，对吗？”安娜猜测着, 揣摩着那种感觉。
“根本不是一回事, 安娜。”派崔克说着坏笑起来, “也许可以类比你结婚的那一天, 不过我觉得我看不到那天的来临。”
安娜听罢佯装生气, 正想推他，忽地意识到不能推，这家伙瘸着呢，她若推了，万一从此真瘸了可怎么办？
“好了你应该去跟你的新娘合影了？”安娜白了他一眼。
“什么？”
“欧冠奖杯，蠢蛋！”
派崔克四处望了望，在梅西那里呢。他又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奖牌，如此美妙。
佩普走了过来，看着他的脚问了几句。派崔克想加泰罗尼亚人应该已经问过队医了吧，但他还是把队医的话重复了一遍。佩普点着头，之后跟他拥抱，一直在夸赞他。
“瞧，派崔克，你是属于巴塞罗那的，在这里你可以赢得一切，我说我们明年再来一次。”
“明年再来一次。”他兴奋地答应。而整座球场依旧在耳中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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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灵和尼古拉斯在休息区见到了史蒂夫一家。安妮与毕翠莎，两个陆灵总是从史蒂夫口中听到名字，甚至见过照片，但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本人的小姑娘。
毕翠莎已经是少女的体态和模样，言谈举止很注意自己是不是酷，不过说到今晚的主角派崔克时却是一副粉丝的表情，一直在问派崔克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更衣室，她的很多朋友都在instagram上等着看她和派崔克的自拍。
“爸爸，如果今晚我拿不到跟派崔克的自拍我会很丢脸的，那样的话夏天过后我再也不想回原来的学校了。”
史蒂夫很是无奈，而另外一个女儿安妮显然让他更犯愁。
安妮昂着头跟陆灵说：“他们真的会在更衣室里欺负你吗？男孩儿们都是蠢蛋。克里斯汀，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干，你应该狠狠踢他们的蛋！”
“安妮！”史蒂夫和他的妻子一起叫出声来。
陆灵哭笑不得地看着八岁的安妮，“不，亲爱的，我不会让他们有机会欺负我的。”
安妮不依不挠，“如果他们还是那么做了呢？我是说如果你不小心让他们抓到了机会呢？”
陆灵看了一眼身边的尼古拉斯，尼古拉斯一副看戏的模样，她重新看向安妮，“等你长大了我再告诉你。但最重要的还是我已经告诉你的，不要给他们机会。”
“好了，安妮，等你有一天真的决定当足球教练，再向克里斯汀请教这些问题也不迟。”史蒂夫摸了摸安妮的头说道。
毕翠莎哼了一声，“她才不想当足球教练，她只是恨所有男孩子。”
“我不讨厌你。”安妮突然看向尼古拉斯说道，“但我妈妈说……”
史蒂夫的妻子连忙拽住小女儿，“安妮她只是……见到你们太兴奋了。”
史蒂夫有些一头雾水，不知道妻子跟安妮说过什么。他在妻子耳边说了两句，两个女儿总算被妻子带走了，尽管她们都有些不情不愿。
妻女走了之后，史蒂夫夸张地擦了擦汗水，“噢，这个夜晚。”
“你的两个女孩儿都很可爱，不过似乎也分散了不少你的注意力。”尼古拉斯说道。
“我可以告诉你当好一个父亲可不是件简单的活儿。”
“相信我，我很清楚，我就是一个父亲……”说到这，尼古拉斯的眼中出现了一点失落，“迭戈长的很快，我有时候也担心我还来不及多跟他踢几次球，他就跟我不亲密了。”
陆灵很久没听尼古拉斯提过迭戈，甚至有时候她会忘记他是一个父亲。她看着男人的侧脸，她知道从索菲亚怀孕他就在做好了准备，想要去当一个好父亲，可他真的做到了吗？从他刚才那一瞬的失落来看，他也许让自己失望了。
两个父亲又聊了几句，陆灵一直没插话。
史蒂夫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对了，纪录片里，菲尔说有个家伙故意在更衣室裸着，是谁？”
陆灵原本绷着的脸一点一点松弛下来，她竟哈哈大笑。
“你看了纪录片对吧？”史蒂夫觉得很莫名，又问了一遍。
但尼古拉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史蒂夫看着两人，仍旧在困惑当中，终于，他抓到了什么。
“噢该死，菲尔是在说他自己，是吗？”
“那不是很显然吗？”陆灵忍住笑说道。
史蒂夫一边摇着头一边说，“这家伙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
陆灵回忆起那一幕，笑着道，“后来那几天他见到我就躲，都不敢看我的眼睛。我估计他在更衣室也被嘲笑了很久，不过我真惊讶他居然若无其事地跟天空体育的记者说这个，好像真的是别人干的事一样。”
尼古拉斯嘴边始终带着笑，这时他往球场里瞥了一眼，巴萨的球员们都陆陆续续地开始往球员通道走了。
史蒂夫和陆灵跟着尼古拉斯的目光望向了球场，也发现了这个。
“去跟派特打个招呼吗？”史蒂夫随意问道，问完他马上又道，“反正我得带着两个女孩儿去，要不然我年度最佳父亲的称号就保不住了。”
陆灵想了两秒，像是跟史蒂夫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他的伤应该没问题？”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不过看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你没瞧见他刚才还跟一群队友闹吗？”
陆灵耸了两下肩，“作为他的前俱乐部主帅，以及好朋友，我当然应该去祝贺一下他。尼克，你一起吗？”
“作为他的前俱乐部主帅，以及敌人，我当然还是不去更好。”尼古拉斯半调侃，“那边有几个人我想去打招呼，一会儿见，babe？”他说着亲了下她的脸。
“一会儿见。”陆灵看到的已经是西班牙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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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球员通道里都是人，尽管原则上能进这个区域的人有限制，但这个特殊的夜晚来了太多特殊的人。
派崔克跟记者说完谢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夜接受的第几个采访了，类似的问题他也用西班牙语和英语回答了很多遍。他不感到厌烦，他也想不到什么事情可能会毁掉这个美好的夜晚。
有队友过来搭着他的肩膀说，“队医让我见到你提醒你一定要小心，明早别忘了去做个全面检查。”
他点着头，稍稍皱了下眉，面前依旧有很多摄像头，尽管能进入这个区域的记者有限，远远不能跟球场里比。
“派特！”
一片嘈杂中派崔克听到有人叫他，他望了过去，是史蒂夫，还有两个小女孩儿，应该是他的两个女儿，安妮和毕翠莎。派崔克总是听史蒂夫提起她们，昨天史蒂夫还提了这件事，说他要当年度最佳父亲，他得帮助他——以跟他的两个女儿自拍的方式。
派崔克笑了起来，正要开口，他只是没想到他又看到了她。
就好像她是忽然出现的一样。但他知道不是。她之前可能在史蒂夫的身后，可能在人群里，可能在任何地方。而无论如何，她出现了，现在，在他的眼前。
派崔克几乎可以听到摄影摄像记者们的惊呼声，他们对于即将拍到的一幕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兴奋。真是有趣，他想着，或许他们的兴奋不会比他此时的少。真是古怪，他为什么会在想这个。
派崔克当然知道陆灵在。他也没有必要因为她来这里过于惊讶，她肯定会来的，不是吗？但他还是觉得这个夜晚变得更加，更加美妙了，即使本来已经那么美妙。
是从double pepperoni变成了triple pepperoni，是在加了nutel的pancake上面再加一层oreo，是冰啤酒加上了冰块，是圣诞节下起了雪……
是一个梦想成真遇到了另外一个梦想。
她冲他笑，嘴型在说恭喜。
派崔克瘸着走了过去，跟史蒂夫拥抱着、寒暄着，半蹲着跟两个小女孩儿自拍。
一分钟后，他拥抱了她。
“我真嫉妒你，派特。”
“我可以借给你……”他说的是自己的欧冠奖牌，“但你得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