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妃被老高推搡着出帐篷的时候, 不断地回望,可惜帐篷中央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她。
  那黑甲的青年将军一身肃杀, 看着眼前风尘仆仆却难掩风姿的少女,眼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公主殿下落得如此境地,还有人护着,真不愧是金枝玉叶。”
  许婳仿佛没听出他的讽刺, 浓密的长睫微微一动, “将军身边难道就没有几个忠心的人么?”
  褚绍轻笑一声:”泥腿子出身,哪敢和殿下相提并论?“
  他大手一扬, “陈飞!”
  先前认出许婳的人应声进来了:“将军!”
  “把她带回府里,老张知道怎么做。” 褚绍捡回他的兵书,不再看许婳。
  “遵命!”
  许婳在往来兵士各色打量的眼光中, 又回到了最初的那辆马车上, 远远的, 她看见和妃与桂圆两人已经换了粗布衣裳, 开始手忙脚乱地忙活。
  她沉重的心情略微轻松了一点, 虽然对皇宫里出来的人而言,这样干活已经算是落到尘埃里, 但褚绍治军甚严, 在他的账下, 还不至于受到太多羞辱。她曾听说其他军队里有多乱, 活着倒不如死了干净···
  这回才算是进了城, 将军府位于城西, 面积挺大, 但全府上下也没几个人,陈飞把许婳送到大门口,和须发皆白的管事老张交代了一声,就走了。
  不是他心大,而是老张看着年逾半百,可身手不凡,妥妥的隐世高人一名。许婳上一世曾亲眼见过他将太子派来的细作捉小鸡似地轻松拿下,让人叹为观止。
  “这边请”,老张微微躬身,在前面带路。
  他看着老态,步子却稳健有力,越走越快,许婳差点没一路小跑才跟上,还多亏了她上一世的记忆,好几次差点没跟丢。
  老张终于在一处小院前停下,“巧绣!“
  “张伯。“院子里走出一个黑黑瘦瘦的姑娘,十分不起眼,她走到老张跟前施了一礼,略带好奇地打量了一眼许婳。
  “这位.....许姑娘,”老张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许婳,见她对称呼没什么意见才继续道:“以后您就住这儿了,有什么事吩咐巧绣,她会去办。将军吩咐,无事就不要出门了。”
  许婳点点头,她目前什么也做不了,在这里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巧绣偷偷瞄了一眼这位姑娘,即使看着有些狼狈,也比她从小到大见过的任何一名女子都美,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贵气,她和将军是什么关系啊?
  “咳咳,巧绣,还不快去准备热水。”老张提醒她。
  巧绣吐了吐舌头,“好!姑娘,你先回屋休息着。”
  直到洗漱干净躺在床上,许婳才感觉自己浑身快要散架了,紧绷着的神经才终于放下。虽然出了一点差错,但大体上,还是和上一世没有什么差别的。
  和妃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有些不安。她很想相信和妃是为了避免她受到羞辱而决定冒名顶替,但过往的经验又不断提醒着她,凡事都要多留个心眼。
  也不知道桂圆那个傻丫头跟着和妃能不能过得好些。经过今天这一出,桂圆必定将和妃视做自己人了。
  希望是她杞人忧天了。
  许婳辗转反侧了半晌,最终还是抗不过奔波的劳累,沉沉睡去。
  入夜,府中正院书房里,褚绍刚刚沐浴完毕,一身水气坐在书桌前。
  “你是说,她一点儿想逃跑的意思都没有?”褚绍挑眉看着老张。
  老张捻着胡须颔首:“是,这位殿下似乎对沦为阶下囚毫无意见。”
  一旁的陈飞插嘴:“她路上来时也安静得很。”又想起当时主仆两人在马车里的对话,便转述出来,又说:“她对将军似乎一点也没有惧怕之情。”
  褚绍有些意外,一个养在深宫的娇娇女,怎会替他说话,他应该是她的仇人才对?
  看他若有所思,陈飞嬉皮笑脸地说:“我看啊,将军你倒是考虑一下军师的建议嘛。”
  褚绍不为所动。
  老张来了兴致:“我看不错,既可以解决将军你的终生大事,又可以把太子那伙人给引出来。”
  “就是就是,只要将军你和公主的好消息一传出去,那帮人肯定觉着有利可图,到时候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陈飞越说越觉得前景一片大好,手舞足蹈起来。
  褚绍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他:“我看你是精力过剩了,明天开始,你带队操练。”
  陈飞僵住了,“将军!”
  老张这时笑呵呵地说:“我老人家要早点休息了,将军也早点歇着。”
  褚绍点点头。
  陈飞咬牙,这个老狐狸!
  “还不滚去睡?明早起不来就军法处置。”褚绍凉凉地说。
  陈飞立刻闪身出门:“将军明儿见!”
  书房终于清净下来,褚绍揉了揉眉心,闭目养神,真不知穆川那狗头军师怎么给这些人洗的脑,一个两个的都来起哄。
  他褚绍,绝不会利用女人来成事。
  半睡半醒间,褚绍似乎看到一双眸光潋滟的杏眼正专注地看着他,仿佛还有个清甜的声音在喊:“阿绍……”
  他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酥了,颇有些口干舌燥蠢蠢欲动,想伸手去触碰对方。
  蜡烛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却足以让褚绍惊醒,而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刚才梦里见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