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一出,凤迟龄立刻直起身子,将荆无忧推开一定距离,搭在他双肩上的手却不离开,反而猛地攥紧,用力到五指都好似要深陷入其中。
  荆无忧猝然拧起眉头,“嘶”了一声后拽下对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牢牢捂住,放声唤道:“大师兄!?”
  凤迟龄好像被他的动作给吓着了,忙抽回手,身子往边上一点一点地挪去,接着抬起双脚,抱着膝盖蜷缩起来。
  荆无忧:“……”
  这真的是大师兄?
  平常那副高傲的姿态都跑到哪里去了?
  ……还有为什么我在叫大师兄名字的时候,他会做出那样的反应?
  荆无忧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他就怯生生地往后躲。
  等躲到屁股离地,眼看就要摔下去的时候,荆无忧忙拉住凤迟龄的手臂。这次换做是他主动,再一次地拥抱住了对方。
  被搂在怀里的凤迟龄扭动着身子,似在做挣扎,可却不动用半点灵力。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小师弟立刻象征着安抚性地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小声哄道:“别怕,大师兄。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凤迟龄闷声道:“他是个恶人。”
  荆无忧一顿,垂眼道:“谁?”
  “凤迟龄。”
  “他是个恶人,仗着洛潇对他的信任到处行凶作恶,滥杀无辜。为了自己的私心到处勾引对他来说有用处的人,加以利用,利用完了就随手一扔!这种祸水必须死,一定得死!天道让他死,他就不能不死!他—— ”
  “大师兄!!”
  凤迟龄猛然怔住,缩在荆无忧怀里的身子蜷得更厉害了。
  好半晌,荆无忧察觉到他嗓子都哑了。
  “对不起。”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荆无忧的呼吸已然停滞住,一股绞心的疼痛霎时涌上心头,痛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将脸贴在凤迟龄的头顶上,深深吸了口气,温声道:“没事的,大师兄,不要再想这些了。你这么温柔,怎么会是恶人呢?”
  “你不会死的。人也好,天道也罢。只要他们敢动你一根指头,我就算豁出性命也会保护你。”
  “因为是你把我从深渊里拉了出来,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像你这样的人不应该受到任何伤害。所以师兄,不要说那三个字,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凤迟龄道:“我有。”
  荆无忧闭眼摇头道:“你没有。”
  凤迟龄道:“我有。”
  荆无忧坚定道:“你没有。”
  “……”凤迟龄道,“哦。”
  荆无忧缓缓睁开了眼眸,唤道:“师兄?”
  凤迟龄费力地推开荆无忧,坐在原地呆滞地愣了片刻,胡乱挠了挠头发后,开始伸手扯自己的衣襟。
  “热死老子了。”
  荆无忧:“……”
  衣襟处被扯开一道大口子,荆无忧忙不迭地拦住凤迟龄,口齿不清地道:“大大大师兄,你别……你别脱衣服啊!”
  他不是不想凤迟龄在他面前这样做,只是不想趁人之危。
  若是让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那心中可真是过意不去。
  见他阻止,凤迟龄大吼大叫地站起身来骂道:“你有毛病啊!?我都快热死了你看不见的吗?还有别乱碰我好不好!我不喜欢被人碰触!当心我一剑杀了你!”
  荆无忧强颜欢笑地劝道:“大师兄,你冷静,坐下,我给你扇风。”
  凤迟龄双手搭在自己的衣襟上,动作微微一顿,过了几秒,又开始坚持不懈地解自己的衣服。
  荆无忧笑容愈发苦涩,“唰”地站起身,上前阻拦道:“我的好大师兄啊,在这种场合里随便脱衣服是不对的,会让别人看的脸通通红的,我们回客栈里再解好不好?”
  久久与其僵持不下,凤迟龄在衣襟敞开到露出一截雪白的皮肤时缓缓停下,冲他说道:“有道理,我们回客栈再脱。”
  “……”荆无忧笑眯眯地看着他,然后缓缓举起手,竖起三个手指头,做了个数字“三”的手势,问道,“师兄,这是几?”
  凤迟龄双手叉腰,将脸往他的手指慢慢靠近,扬手拍了他手一巴掌,回答道:“八。”
  好了,烂醉无疑。
  于是,荆无忧维持着笑眯眯的神情,不动声色地弯下腰,一臂揽过凤迟龄的双腿,将其扛在自己肩上,转身就要走,结果没走几步,就被肩上人锤背锤得血都要咳出来。
  “你个混小子做什么,快放我下来!你这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你!抄安定咒一千遍!对!一千遍!不抄完不准和我说话!”
  “行行行,抄抄抄,一定抄。”
  见没用,凤迟龄立即从怀中拿出一只埙,贴在面具上,深呼吸一口。
  然后一曲震天动地的诡谲音调陡然冒出,震得倒在地上的上官允眉眼紧锁,从做着美梦陡然转变为噩梦。
  音调参差不齐,比锯桌腿还要难听更甚,摆在桌上的三坛酒坛子已被震碎,整栋酒楼在这刹那仿佛都在隐隐晃动。
  楼内小二见状一惊,忙堵着耳朵跑出来,面色惊恐道:“我嘞个去怎么回事儿!?哪里来的魔鬼音?你……你们!?”
  不仅被这声音惊到了,也被荆无忧与凤迟龄二人的姿态给震惊了。
  只望荆无忧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无奈表情,在拖起上官允的一只手臂后,以最快的速度,飞跑出了酒楼。
  然后落下了一句话:“碎了的酒坛,和踢翻了的桌椅,明天一定过来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