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能在前一秒的时候想杀你, 后一秒就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同其说话。
  紫魇王身子倾斜,逐渐靠近凤迟龄。
  后者一见,满脸的嫌恶。
  手上的剑情不自禁地想要举起去捅他。
  紫魇王却倏然凑在凤迟龄那皎洁如玉的耳垂边,低声喃喃了一句话。
  凤迟龄听了脸色恢复如初,正色说道:“这个人长得贼眉鼠相,是挺有可能。”而且在九火琉璃台的那段时间里,他也不在场, 几乎是在事后才肯现身。
  ……只不过这段时间太过于紧凑了,他又是如何做到眨眼的功夫就能在锦衣人消失的几秒钟后赶来?
  传送符。
  既然沈烨清与兰素心会有传送符,那那个人会拥有也不奇怪。
  况且那个时候, 他的手臂还受了伤。如果凤迟龄的猜测没有错,那个伤口有八分可能是被他的冰锥给捅伤的。
  至于是用了什么手法能将他伤口上残留的剑意给隐藏了过去,尚还不清楚。
  可是既然传送符都能被他们这群人给搞到,那能隐藏剑意的灵丹妙药也一定不难弄到手。
  不过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 还没有证据。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他不能随意给人定罪。
  但若真是他, 那给他种蛊的人又会是谁。
  沈烨清?
  区区金丹期修士,还没有能完全控制好蛊虫的能力。
  所以应当不会是他。
  但以当初的迹象来看,施蛊人将锦衣人控制的很好,兴许在那个人的背后另有其人。
  不然的话, 锦衣人就不是盛容轩,而是别人。
  紫魇王拿着手里刚刚从脸上撕下来的人|皮面具,凝重地说道:“尊主看这个。”
  陷入思考中的凤迟龄赶忙回神,依言看向他举在半空中的手。
  他面部表情地盯了片刻后, 又一次露出万分嫌恶的色彩,蹙眉道:“这个怎么了,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你的恶趣味吗。”
  紫魇王问道:“这是什么?”
  凤迟龄道:“……说人话。”
  不就是人|皮面具吗,真当他没见过世面?
  紫魇王窘迫地抿了抿嘴,说道:“这是我前几个月在追踪锦衣人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他撕下来的。只不过当时对方背对着我,并没有看清他的脸。”
  凤迟龄冷冷嗤笑一声:“这样说的话,对方还是个会易容的高手?”
  说完,他狐疑地白了一眼紫魇王。
  仿佛在说:这当真是那锦衣人留下来的东西,而不是你的恶趣味?
  直勾勾的视线打在脸上,紫魇王自行无视,半掩面,姿态尤为娘娘腔:“对那个人,尊主要万分小心,如果下次锦衣人再次出现的话,尊主可以尝试着撕他的脸,看看会不会撕下一块人|皮面具下来。”
  凤迟龄光是想象就忍不住甩手,袒露心声:“不是很想做这种事。”
  他对于碰触不熟悉的人,就像是摸了一块发霉的青苔。
  手都能一触即绿,更别提脸色了。
  紫魇王咯咯笑道:“尊主不愿做这种事,可以让那位小郎君做啊。他的气味闻上去是出了奇的纯粹,应该不只是修真之人这么简单。”
  “瞧他模样,今年也才十八十九的样子,按这辈分我看当尊主的徒子徒孙也不为过。”
  凤迟龄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杀气腾腾:“想说我老就直说,少拐弯抹角,再老我也比你年轻。”
  ·邪绫殿堂外
  荆无忧托着腮帮子,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发呆。
  他先是抬头望着一片漆黑的漫漫长夜,再垂首望向远方的火树银花。
  虽然诡异,却很漂亮。
  他盯着那发出繁盛红光的源头出了神。
  想着为什么大师兄会知道这种地方,还能带他来到这里。
  他总是不尝试了解这个人,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知道的其实是少之又少。
  是不是该尝试着多了解了解?
  可又生心后怕会逾过这条线。
  想着想着愈发觉得郁闷,荆无忧捡起地上一颗坚硬的石块。
  那石块上锐下钝。
  他将尖锐的部分戳在地面上,游蛇般歪歪扭扭,横七竖八地不知道画着什么。
  荆无忧的字向来好看,写字时的姿态也很有风度。
  可如今却是心事重重,写出来的东西别人看不看的懂不知道。
  反正他自己是一点看不懂。
  到最后约莫是画了个一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脸,旁边还附加了几个歪扭的字体。
  荆无忧愣愣地盯了半晌,然后啧了一声。
  正在他心烦意乱地要用石子儿刮掉的时候,屋内的凤迟龄与紫魇王两人已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他身后。
  前者弯下腰,拽住了他那只捏着石子儿的手腕。
  荆无忧一抬头,立刻就看到他大师兄的下颚。
  凤迟龄微微垂首,两侧碎发垂落在对方脸上。
  在那双清冷的眸子里,荆无忧能看见自己倒过来的脸庞。
  凤迟龄唇瓣一动,对方的目光立马聚焦在这片桃花似的唇瓣上。
  凝神片刻,随后就听到对方开口道:“连身后站有人都不知情,可见心有杂念。”
  话音刚落,凤迟龄又瞅了一眼地上的刻画。
  接着道:“情况貌似还挺严重的,能使你在别人的家门口这样乱涂乱画。”
  荆无忧闻言低首看了一眼地上自己画的杰作,半敛合眼睑,睫毛微微颤抖:“对不起。”
  凤迟龄算是知道他这小师弟一言不合就道歉的臭毛病是改不了了,直起腰问道:“在想什么呢?”
  荆无忧轻声道:“没什么,就是有点想回去,这里太阴沉了,不太舒服。”
  凤迟龄眺望向远方:“是吗?我倒觉得待在这里挺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