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气氛有些凝滞,元清章脸上从容的笑意也隐没下去,只一双眼珠子淡淡的看着笃定他会答应条件的妇人。深黑的眼珠子蒙了一圈鲜红,幽森森的像个无情的木偶。
  “呵……即便如你所说,那又能如何?”元清章根本就不相信她说的话,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现在说出来,能不能成还是未知数呢。现在就这般笃定,是拿他当做傻子耍了么!?
  “阿陵是什么性子,我比你明白得多。他的确是尊师重道的好孩子,对他好的人,自然是百般的敬重。你或许能拿着曾经的事儿让阿陵对你心生感激,进而听上你一言半语的疯话,可是最终他还是还自己做主决定要不要相信你们。”元清章现在的笑有一种奇异的再看沉浸在过去不愿意醒来的小丑的淡淡的讥讽,“你们觉得,惊了这么些事儿,阿陵还会这样全心全意的相信你们吗?”
  元清章凑近了的轻声道:“阿陵现在和你们想的不一样了,你们以为他就没有发现那些古怪之处吗?他心思敏锐,洞察世事。即便之前在你们眼中还是不懂俗物的天真公子,但是这个短短的时间中,发生了这样多的事,一件接一件,若说是刚刚开始的时候,阿陵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到了现在,你觉得······阿陵还没有发现吗?你们可不要把人看得太扁了。”
  于菀摇头淡淡道:“我虽未曾和他见面,但也时时关注着他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这样的想他。他是个极聪明的孩子,只是少时被宠爱的太好了些,不曾亲眼见过这样的人间肮脏事,所以才会一时之间懵了头脑。这一路上如此轻易的就发现了最后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简直就像是刻意的送到他面前,等待他的发现一般。这么明显的事情,细细一想便就都知道了,何况大哥和二哥也未曾要真的隐瞒。”
  于菀眼睛里有种脉脉的温情,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辈一般的柔声叹惋道:“我知道你喜欢那孩子,喜欢极了,喜欢到了就快要刻进了骨子里。我没有那样的感情,我们这里的人很多人都没有,但是我懂得这样的感情。那是一种耗尽了自己的性命也要燃烧殆尽的,不顾一切的热烈的像火一样的感情。”
  年纪大了的妇人声音慢腾腾的,有股子温水缓缓流淌的熨帖,“可是这样的感情若是一个控制不好,就会受伤,无论是自己还是阿陵。你现在这样的感情已经到了一种极致的恐慌,我不是很能明白你为什么会恐慌,也不明白为什么阿陵会答应与你成如此背德人伦的事情。但是我相信他,既然他答允了你,我也不会嚼什么是非,来夸夸其谈的指责你。只是我想让你明白,你现在的做法已经很危险了,迟早有一天,会伤害到你最不想伤害的人。你如今的做法,将来若是让那个孩子知道了,你又该如何自处呢?”
  妇人淡淡的看着他,规劝般的道:“我想让你答应的事情,并不是什么让你难以答允的事,我是认真考虑过的。只要你答应了,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来打扰你们安宁的生活。”
  “你以为你三两句话就能让我答应你了?”元清章讥诮的看了两人一眼,“你那些循循善诱的话,还是对着你自己去说罢!我自己的感情还轮不到你来说教!你还是先好好地和你的“大哥”、“二哥”叙叙旧,争取早点儿把你儿子给换出来。你这样冠冕堂皇的剖白自己,又说了这样循循善诱的话,你究竟是在什么主意?”
  “我并未再打什么主意,只是作为一个过来人,只是不忍心看着阿陵被你伤心,日后了无生趣罢了。我看得出,阿陵是真心喜欢你的,他已经活得够苦的了,我不想让他再受这样的伤害。”
  于菀爱惜的看着他,坦坦荡荡的样子,倒真的像是在真的为他考虑。元清章攥紧了拳,尽管真的让他很狼狈,但他还是只能承认,这个女人说的是对的。他现在已经走到了悬崖边儿上,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是满盘皆输。阿陵怎样的敏锐,他是知道的,他和赵飞白两个人针尖对麦芒的那天,只怕她就他已经有所怀疑了,只是因着要临近瑶台灯会,忙着帮忙不得空闲来理会他罢了。
  他的手指轻轻地抖了一下,这几天他对那个师傅是如何的尊敬,他也是看在眼里的,他没有必然的把握,能够让阿陵为他不顾一切到背叛师长,判出宗门。何况······她说的没错,他做了这么多,就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光明正大的承认,到时候昭告天下,他们俩就是至死都要绑在一起的人了。再也没有人能打着兄弟亲近的幌子再来接近他的阿陵了。这么多的功夫就只是为了一个男人,说起来他自己也都觉得好笑。
  “你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元清章阴沉沉的看着她,语气十分不好,若不是碍于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戚梦虞在,现在他就能把这个女人的脖子给拧下来,悄无声息的处理了。
  像是没察觉到那股刺人的杀意一般,于菀不紧不慢的道:“我提的条件很简单,只有一个,就是你放弃你的静安海的当家之位,把静安海的事务从此撒开手去,只做一个武功高强的江湖客。”
  “你说什么?”元清章瞪大眼睛,简直不相信她竟敢提出这样胆大包天的条件,“你疯了吧!?你是什么东西,敢让我辞了静安海的位置,我费劲千辛万苦才拿下了这个位置,你如今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让我扔了这个位置,你做梦也该有点自知之明!”
  戚梦虞在后边儿一声不吭的坐着,眼神雾沉沉的只是看着于菀挡在他身前侃侃而谈,从前也是这样的,阿菀武功不高,却从未教他们操心过太多,甚至有很多时候还是她操心的更多些。这样意气风发镇定自若,胸中自有丘壑的明艳模样,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我并没有说笑。”于菀吹了眼睫,淡声道:“你拿住了我们这么多人的把柄,地位又是这样的超然物外,五湖四海的人都有可能在天幕山搅风搅雨,但是对于你静安海,却是一直战战兢兢地又敬又怕。且你们所在的位置到现在也无人能得知其具体方位,就算是想要安插探子,寻着机会覆灭你们,也无计可施。你的威胁对我们实在是太大了,你今日能为了把阿陵拴在你身边,就这样的大肆动作,日后若是你又有别的想法,我们又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