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回去？”容成玉千想万想都想不到, 他居然有这个打算。
  他失声问道：“你要怎么回去？”
  这穿越时空之事，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办到的？
  “总归是有办法的。”祁颜想清楚了, 或许他当初穿越来到这个时空, 就是个错误。
  现在, 他要极力修正这个错。
  “我会回宁山县，再慢慢想办法。”宁山县那边挖出了谢容的墓，如无意外, 他的皇陵应该也在那里。
  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大绥皇朝究竟会不会重现于世？这还是个未知的谜题。但如果他们的朝代真的存在历史上，那宁山县绝对会成为他回大绥的一把钥匙。
  这话听在容成玉耳里, 却变成了他要守着谢容的墓, 再待时机回去那个属于他的朝代。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袭他的四肢百骸。
  祁颜……他可能不会存在这个时代了？
  这些天来, 夜深人静时, 容成玉无数次都在思考着他和祁颜离婚后的日子。
  或许, 祁颜会拿着分到的家产, 继续优哉游哉地享受这个世界。而他呢, 这辈子是肯定不会再找个人了。
  也许在他寂寞难耐时, 会在微信朋友圈、微博这些社交网站上, 像小偷似地窥探祁颜的生活，凭借着他一个背影, 一个笑容，聊以度日吧。
  但他从未设想过一种可能性：祁颜为不存在这个世界！
  明明婚是他想离的，可真的想到以后这片天空下, 会没有一个叫祁颜的灵魂。容成玉又感到莫名的恐慌, 这种恐惧感,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可怕，来得浓重。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祁颜望着容成玉，心中也是无比惆怅。
  他从来没爱过一个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把容成玉留在身边。若他还是大绥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可以用千军万马强行把他绑在后宫。
  但他不是。在这个世界，祁颜只是一个小小的普通人。
  现在的他，除了带给容成玉伤害与痛苦，还能给予他什么呢？
  还不如潇洒地退场，让他继续安心当他的容生总裁。或许有一天，容成玉会碰到一个真正爱他的人。
  那个人，会弹钢琴，会品咖啡，会在他忙碌的时候，为他洗手做羹汤……这才是容成玉心心念念想要的人吧？
  在这一瞬间，祁颜又觉得自己相当失败。在大绥，他辜负了谢容；而在这里，他又害容成玉伤心欲绝。
  一错再错，他继续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呢？
  祁颜敛下双眼，最终还是把面前的文件推了回去，“现在你懂了吧，这些车子房子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容成玉突然又很想问问他，天府豪苑那房子呢？他曾经花了无数的精力跟金钱，就为了打造他们共同的家。
  这个“家”，对祁颜来说，也没有意义了……
  容成玉按捺住心中的钝痛，最终还是说道：“既然你不想要，那其他的就算了，房子我已经在办过户手续了。”
  祁颜还想说话，容成玉却冷冷地打断他：“别说你不要。你什么时候能回你那个大绥还是个未知数，现在总得有个地方落脚吧。还是，你准备这一辈子都和方明住在一起？”
  祁颜不说话了。容成玉的意思他懂，方明以后也会成家立业，他这样一直赖在他家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更何况，天府豪苑……
  这屋子承载着他们对未来最美好的向往，容成玉把他送给自己，大概……也是为了舍弃这段过往吧？
  既然如此，他何不承了他的情。
  “好。”
  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李律师重新修改了离婚协议书。这次祁颜分到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天府豪苑那套房子。
  而就仅仅这一样，也足够李律师在心里暗自羡慕。
  天府豪苑这套房子现在的市值已超过两千万，加上里面的装修家具，要是真正能出手，祁颜完全能赚个三千多万！
  “容总，祁先生，确定没问题的话，你们两位可以签字了。”
  离婚协议书就放在他们面前。
  此刻，笔就放在他们手边，可谁也没有动手。
  滴答、滴答、滴答……墙上的钟有节奏地发出声音。
  最后，是李律师忍不住开口提醒道：“两位，可以签字了。”
  容成玉的手紧紧握成拳，是他提出要离婚的。可这一刻当真来临，他却发现那支笔就像是一把匕首，会把他伤得鲜血淋漓。
  可他还有其他选择吗？没有！
  他爱祁颜，爱他爱到入骨。可祁颜呢？他却把他当成一个替身。
  还有成琳，她死了，害死她的凶手是容穆安。可引发这一切的，却是祁颜。
  他真的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说服自己和祁颜继续过下去！可是，当真要和祁颜一刀两断，他心里却有一万个不愿意……
  像是看出了他的为难，祁颜只看了他一眼，随后拿起笔，龙飞凤舞地在文件上签下“祁颜”二字。
  容成玉愣愣地看着他在几份文件上都签好名字，最后李律师和祁颜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也拿起笔齐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
  “容总，祁先生，你们二位的离婚协议正式生效……”
  后面的话祁颜已经听不太清楚了，他刚走到门边，体内突然爆发一股强烈的不适。
  “咳咳咳咳……”
  他整个人猛烈地咳嗽起来，头更是越来越疼。这模样把容成玉吓了一跳。
  他立刻扶住祁颜，着急地问道：“怎么了，阿颜，你怎么咳成这样？”
  祁颜今天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今天一天强忍着的不适，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他整个人感到天旋地转，在陷入黑暗前，唯一的知觉就是落入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
  李律师只看到容成玉猛地横报起祁颜，火急火燎就赶了出去。
  他摇了摇头，“感情这么深，还闹什么离婚？这些有钱人真能折腾……”
  容成玉把祁颜放在车后座，他一边打开车门一边打电话，“喂，罗院长，是我！我现在要送个人过去，他的症状是突然咳得很厉害，然后就昏过去了……”
  黑色迈巴赫踩足了油门一路前进，容成玉闯了一个红灯，才敢在最短的时间里将祁颜送到明城第一人民医院。
  容成玉事先打过招呼，他抱着祁颜一进医院，立刻有医生在等着了。
  等到送进病房，做完一轮检查后，医生才摘下口罩，刷刷地写着病历。
  “容先生，这位先生之前应该患有严重的肺炎，虽然是用过药，但身体还未痊愈。加上可能劳累过度，心情激动，才导致病情又复发加重，我这边已经给他开了药，这几天都要住院治疗。”
  “好，医生。药方面，你只管用最好的。”
  “这个您放心。”
  医生带着护士走了，容成玉看着床上躺着的纤瘦身子，心里忽然难过起来。
  他认识祁颜这么久，从来都没见过他生病。这才几天，他就把自己折腾出肺炎来了。
  容成玉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边，唯有在这时，他才能静静地看着祁颜。
  白皙的手背上插着吊针，还有贴着医用胶带。近距离观察，他才发现祁颜手上还有几个未消失的针孔。
  是了，他看起来瘦了那么多，这阵子肯定吃了很多苦。
  这一年来，祁颜就像是他娇养着的一朵高岭之花。他捧在手心怕融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原以为他可以这么宠着心爱的人过一辈子。
  但是，现实却打了他一巴掌。
  祁颜，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把祁颜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眼里却闪烁着无尽的绝望。
  祁颜的手机发出第一个音符时，容成玉立马就调了静音。
  是容熙。
  他眼神黯了黯，才接通了电话。
  那边是容熙轻快的声音， “阿颜，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接你，有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一家潮汕砂锅粥，你病刚好，吃这个……”
  “容熙，是我。”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数秒，随后换上了一副平静的口气，“容总？祁颜他……”
  容成玉侧眼看着床上还沉睡不醒的人，“他现在在医院。”
  他能听出，容熙的声音明显紧张了，“医院？在哪家医院？是不是他的病又复发了？”
  容成玉的眼神变得更加深沉，听容熙这语气，祁颜生病的事他知道，而且似乎……还特别关心？
  “他在人民医院这边，不过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了，人还没醒，等他醒了我再通知你吧。”
  言下之意，你现在可以不用过来了。
  “……好的，那祁颜就拜托您了。”
  挂断电话，容成玉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
  什么叫“拜托您了”，祁颜是他的人，容熙有什么资格来说这句话？
  可以想到两人早上已签署了离婚协议，他心里就更加窝火。
  容熙和祁颜……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祁颜再次睁开眼，鼻尖又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旁边传来“吧嗒吧嗒”敲击键盘声，容成玉正抱着笔记本在办公。
  听到病床传来动静，他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醒了？感觉怎么样？”
  祁颜摇摇头，“我没事。”
  容成玉站起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你等会。”
  他按了呼叫铃，没过一会儿医生又带着一大帮护士进来。这阵子，祁颜已经熟悉了这套流程，他任由医生动手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