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姐姐,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
药汁荡了出来,打湿了她的衣裳。
她连忙将碗放在了一旁,安慰他道:“放心,你不会死的。”
她的手托着他的背,悄悄将一缕真气灌入了他的体内,小男孩的气息突然足了一些。
一阵寒风透窗而入,轻轻地扬起了她的面纱,露出了面纱下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庞。
小男孩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视线转变成了惊疑,问道:“姐姐,我是不是见过你?”
凌汐池愣了一下,说道:“你在哪里见过我?”
小男孩的眼神迷蒙了起来,喃喃道:“就在家后面的山林里……月神……你好像月神……”
凌汐池急忙问道:“什么月神?”
小男孩:“画里的月神……那天……阿翁犯病……月神……将我引到了山林里……她……她给了我这个……”
小男孩此刻看上去已有些神智不清,眼睛也是将闭未闭,他艰难地将手伸进了衣襟里,摸了半晌后,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将手在她眼前摊了开来。
一粒黑色的种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凌汐池接过了种子,拿在眼前看了看,问道:“这是月神给你的?”
小男孩点了点头,喃喃道:“月神姐姐,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救我们。”
凌汐池:“那她可告诉了你这是什么种子?”
小男孩没有回答她的话,眼睛渐渐闭了下去。
凌汐池的心一沉,连忙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见人还活着,她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她又起身去看了看其它的病人,才拿着那颗种子走出了门。
她去找了缥和几位大夫,将那男孩的事给他们说了说,几人看过种子后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植物的种子。
缥提议道,要不种下试试看能长出什么来。
至于那小男孩的话,所有人只当成了一场小孩子病糊涂了后说的话,毕竟月神是这里最神圣的存在,他想求月神庇佑也是情有可原。
凌汐池找了个花盆将种子埋进了土里,一忙起来便将此事搁置在脑后没有管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所见到的生离死别比她以往所见过的加起来还要多。
不断有人死去,不断有新的病人被送进来,可等待他们的依然是束手策。
凌汐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感觉到生命是那样的脆弱,同样也是那样的可贵。
每当看着一个个病人满含着对生的希望进来,又转为助的绝望,看着那一张张被病痛折磨的脸,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揪在了一起。
可她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药庐里的哭喊声渐渐少了起来,却转变成了一种比痛哭还要让人窒息的望和沉默。
暗夜,冷风阵阵,星月动荡。
皎洁的月亮依旧用它慈爱的眼神看着人间,星星依旧调皮地眨着眼睛,时不时地躲进云层里捉着迷藏。
凌汐池仰望着那一轮朗月,果然啊,不管人间经历多少悲欢离合,不管人间发生多少悲剧,星月始终不变。
可这一次却没有月神来拯救这里了。
一道人影从医庐里面走了出来,径直朝镇外走去,凌汐池将手中的一盅汤捧了捧,觉得温度合适了,连忙跟了上去。
万籁声。
那个人影走到了镇外的一个小山丘处停了下来,他坐在山坡上,随手摘了片叶子,放在唇边吹奏了起来。
凄凉的草笛声呜呜咽咽地响了起来,在夜风中缥缈回荡,让这本就寒凉的冬夜更加凄寒彻骨。
凌汐池叹了一口气,勉强换上了一副笑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缥,在这里吹风啊!”
缥回过头看到是她,问道:“你跑哪里去了?”
凌汐池笑了笑,把手中的那盅汤递给了他,说道:“快过年了,今天镇上组织人把没有染病的牲畜家禽都杀了,我去帮他们的忙,看着他们做腌肉,镇上的人告诉我,他们做的腌肉可好吃了,他们要多做一些,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过年,我跟他们说,一定可以的,我们一定能战胜这场瘟疫,还顺便向他们要了一副猪脑,给你炖了这锅汤。”
缥苦笑了一声:“他们还有心思做腌肉?”
凌汐池嗯了一声:“不管明日如何,今日总要好好的活。”
缥脸色一黯,笑得有些勉强,接过汤问道:“你炖的是什么汤?”
凌汐池撑着下巴笑道:“你最近用脑过度,肝火炽盛,很容易头晕脑胀,注意力不集中的,所以我这个大厨特意给你煲了一锅菊花天麻猪脑汤,你们大夫不是有句话叫做以形补形吗,喝了这碗汤,可以让你变得更聪明一些,很快便能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缥问:“你什么时候怎么懂这些了。”
凌汐池得意地扬起了脸:“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天天跟在你这个神医后头,猪也该学会一些了吧。”
缥怔怔地看着她,眼神有些奇怪,在星光下泛着奇异的色彩。
凌汐池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擦了擦脸,说道:“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你怎么那种眼神?”
缥笑了笑,收回了目光,埋头喝了一口汤。
汤炖得火候刚刚好,浓厚的菊花芳香和肉香完美融合在了一起,清甜而不腻。
他边喝边忍不住点了点头,说道:“比宫里的御厨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