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明日启程,但太阳快下山了,这一南一北,距离太远,一来一回少说得费大半个月的时间,四人又着急回冥府交差,曼殊干脆把自己的鬼车招了来,让父子俩上车。
此时,四人已经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样貌,向二人解释了来龙去脉,当然,隐去了他们是冥府惩戒使的身份。
二人心理承受能力不错,惊了小半会儿,很快就消化了,心情好不容易恢复平静。
但崔钰乍一看这马车,只觉得阴森诡异,看起来不是凡间之物,还没缓过来,又被吓了一跳,有些打怵,不敢上去。
“这、这是什么东西?”
曼殊看他一眼,惜字如金:“马车。”
“……”
他当然知道这是马车,但这一看就不是正常的马车啊,越看越恐怖!
崔山鸣好歹也活了大半辈子,也曾见过某些不可言说的画面,这点见识还是有的,倒算不上有多惊骇,只是有些惊愕。
他看着曼殊等人,犹疑地开口道:“敢、敢问你们四位是什么人?”
“别管我们是谁,我们只受人委托,寻你父子二人回去。”曼殊语调冷淡道:“废话少说,上来。”
她站在鬼车之前,一身如血红衣称得那张本就白皙的脸更为苍白,仿佛一只会吃人的魅妖,此刻又是一脸不耐烦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可怖。
父子二人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没来得及多想,就吓得立马手脚并用爬上了鬼车,乖乖坐好,似是被她控制了一般。
其他三人也坐了上去,曼殊这才满意,对坐在车外的两只青面小鬼命道:“走。”
青面小鬼发出几声桀桀怪笑,眨眼之间,矮小的身子咻的变成缕青烟,一头钻入前车轮两侧的哭脸和笑脸里。
两张脸的表情瞬间动了起来,一只大笑一只大哭,转着车轱辘以最快的速度往南边而去。
车厢内。
父子二人正襟危坐,不敢动弹。
灵果坐在二人对面,一直冷冷盯着崔山鸣,那恨不得把他抽筋剥皮的眼神,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杀了她全家。
崔山鸣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这位姑娘,你为何一直这样看着老夫?我可曾与你有过什么过节?”
“没有。”灵果面无表情,“只是在想你为何如此丧心病狂,生生挖了阿婆的眼睛,害她瞎了一只眼遭人嫌弃,还偷偷带着儿子跑了丢下她和女儿不管。”
崔山鸣听着,沉吟片刻,张了张口,神情有几分古怪,“她是这么跟你们说的?”
灵果点头,但见他神色复杂,顿了顿,又问了他一句:“怎么,她说得难道不是真的?”
崔山鸣摇摇头,不住地叹气,“你们误会了,事实并非是她所说的那样。”
“不是那样又是如何?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本在闭目养神的参池听到这里,眼睛倏地睁开,长耳竖起,立即八卦地凑了过来。
崔山鸣冷哼一声,道:“喜欢酗酒赌博,三更半夜不归家的人不是老夫,而是她……”
他一一把当年的真相细细道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与老婆婆对他们说的,竟是截然不同。
在崔山鸣嘴里,老婆婆才是那个酗酒赌博之人,三十年前之所以会偷偷带着儿子离开,是因为老婆婆患有癫痫病,发作时就喜欢乱咬人。
严重时,更是神志不清,抱着孩子就咬,像一条丧失人性的恶狗,孩子险些被她咬掉脸上一块肉。
幸好他及时赶回家,见她抱着孩子咬,吓出一身冷汗,慌忙想去救下孩子,结果她咬得死死的,怎么都不啃撒嘴。
他不得已,只得动手。
听到这里,灵果震惊之余,又想起老婆婆瞎了一只眼,忙问道:“那阿婆瞎掉了的那只眼呢,是不是你挖的?”
“那更不是老夫干的。”崔山鸣回忆道:“那是有一天她独自山上采药,不巧遭遇山贼抢劫,山贼怕她去衙门告发他,所以弄瞎她的双眼。幸好我带人去救得及时,才保住了另一只眼,不至于让山贼把两只眼睛都一起挖了去。”
可她却怪他不早点带人来,他若是早点来,她也不用被挖去一只眼,样貌变得丑陋可怖,人憎鬼嫌。
她越想越痛恨他,把过错都记在了他的身上。
“那样的日子太过绝望,老夫实在受不了了,迫不得已丢下她离开。”崔山鸣如今回想起当年之事来,仍是觉得痛不欲生。
灵果看着他满脸痛苦的模样,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