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不想考究,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至少在这起事件中,他只是个受害者。松田只想从他口中打探出凶手的下落。
但现在一时无法找到真人,那就先去试着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松田直奔舞台。
而且——
‘既然是钓鱼计划,鱼已经咬钩了,没有人拉鱼竿怎么行?’
松田表情有些狰狞。
‘一定已经在哪里埋下了线索。对吧,打从一开始,目标就是抓鲷鱼的乱步大侦探?’
*
松田环视四周,观众早已经离场,整个表演厅只剩下他一个人。证据还未取完,现场依旧在封锁中,事物依旧呈现案发当时的样子。
这时,他原先第一排座位上的一抹白色,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被撕下的一页剧本,折叠好后被一只铅笔压在了座位上。松田将它展开,上面写着两行歪歪扭扭的铅笔字:
“凶手是三田村。拐杖是钥匙。”
*******
“真没想到啊!”三田村驾驶着警车,依旧是那种开朗的语调,只是少了些许唯唯诺诺,“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有这种,没人要的小小名侦探。真是天神赐予的礼物啊!”
“请稍等一下哦,虽然在揭露了真相的侦探面前,隐瞒真相和动机有些不礼貌。”三田村话语中完全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只是笑容满面地说,“不过,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请再稍等一下,马上就会抵达适合名侦探莅临的地方了。”
“好吧,不过你快一点,已经很晚了,我快要睡着了。”乱步无所谓地靠在椅背上说。
“我会努力的。”
*
警车向着东京郊外驶去。周围的灯光逐渐减少,终于,穿过一条没有灯光的街道后,警车在一栋四层楼建筑前停车。
“这里表面上是一家造船公司的事务所,其实是我们的据点之一。”三田村拉开后座的车门,引导乱步下车,“来,请小心脚下。”
乍一看是非常普通的一栋大楼。大楼内空荡荡的,似乎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开灯,只能靠着紧急出口的绿色灯光,勉强看清内部结构。
“来,这边请。”三田村拉开了一扇玻璃门,弯腰施礼,但言语中带着点催促的意味。
能从门口看见房间内空无一人,只有一扇占了一整面墙壁的巨大玻璃窗户,颇为醒目。
“是手.枪吗?”乱步在走向房间的时候,突兀地开口。
“什么?”
“所以啦,这个,是手.枪吗?”乱步指向三田村的腰间,那里佩戴着分发给警官的黑色左轮手.枪,然后接着说。
“虽然我不想死。但一定要的话,我不要太痛。即使一枪射穿头部,也会很痛吧。不过已死之人是不会说感想的,所以我也不清楚。”
“哈哈,我其实没打算用它啦!”三田村摸着手.枪,笑眯眯地说,
“如果你听话的话。”
*******
要说拐杖,那就只有西装绅士随身带着的那把。
松田跳上舞台,走向舞台深处,在扯下的白色荧幕下,发现了被随意丢弃的一把丁字形拐杖。杖身材质应该是山茶树,虽然有些老旧,不过握把有金箔装饰,似乎很高级。
一握住拐杖,松田立刻发现不对。虽然很轻微,但重心偏高。普通人是无法察觉出这细微异样,可是对松田来说轻而易举。
他检查握把部分。装饰的接缝处,有个显而易见的隙缝。
‘简单的机关……’
一边按住位在不显眼处的刻痕,一边扭动握把后,装饰松开,可以看见内部。
拐杖内部是空洞。
空洞出奇很深,但里面空无一物,大小似乎足以塞入卷起的一份文件。
东西应该被拿走了,在西装绅士昏迷的时候,然后没用的拐杖就被扔在这。
正常来说,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但松田不那么认为。
——这么明显的机关,配不上这种大张旗鼓的行动。利用这样复杂的计划,才能抓到的人,会这么不谨慎?
而且,乱步虽然没机会打开拐杖,但他一定知道拐杖被仔细检查过,却还是将线索指向了它。
松田仔细观察空洞内侧,内部是毫无损伤的弯曲表面。他试着用手指碰触,是经过打磨的木材触感,形状是正圆形。那么——
松田伸出手指按压空洞内侧,用力拉扯握住的拐杖,内部产生略微移动的感觉,于是他更加用力拉扯。
空洞的内侧被完全拔开,露出了一个圆筒状的事物。
松田看着拔出的圆筒,不由得皱起眉头。
圆筒内侧由电脑记忆体构成,表面连接曲面的电路板。
这是极薄的记忆体。隐藏的壁面才是真正的情报运送装置。
松田听过使用这类情报电子产品,但传闻中,它属于各种政府机关,需要专门的设备读取。
‘麻烦了……’
松田阵平立即想到一个新兴的犯罪集团,他们经常贩卖各种情报资料给犯罪者,包括犯罪计划书还有一些机密文件。
居然直接牵扯到了一个犯罪团伙吗……
西装绅士也许就是因为掌握了这份情报,才被盯上了。
不过事情并非没有太过糟糕。或者说,这份情报,就是转机。
昨天警视厅搜查三系抓到了一个小偷,其真实身份就是那个集团的成员,被警视厅公安部接手,并被要求严格保密。
想必现在已经审问结束,至少,部分据点的情况肯定被盘问清楚。
只要拿着这份机密情报,前往公安部说明情况,获取信任,就能带人围剿,成功救出被绑架的乱步。
——乱步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是的,松田已经完全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乱步的算计。这一场戏剧还没落幕。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包括松田阵平。
至于三田村,在松田没自我介绍的情况下,一口一个“松田警官”。事件结束后,他还说了一句“刚上手刑侦工作”。之前松田以为是佐藤美和子向三田村介绍过他,但现在想来,更好的解释是——
三田村,包括三田村背后的集团,在成员被抓后,有调查过警视厅,尤其刚被调来搜查三系的他。
不过,看三田村还在悠哉悠哉地策划犯罪的表现,他估计认为成员被抓只是个巧合,并没有暴露。
乱步想必是看到了这点,才大胆地拟订这个计划。
他计算好了一切,事情也正完美地按照他早已写好的剧本发展。
而最后的谢幕场景一定是,在即将被灭口的一瞬间,松田阵平及时赶到现场,拯救被绑架的名侦探。
以极为惊险的一幕,为他才能的初次亮相,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做得出来这种事。松田阵平笃定。
所以——
松田阵平燃起了史无前例的怒火。
乱步就这么肯定他能那么快发现线索?这么肯定会有人来救他?
目前为止,一直被乱步牵着鼻子走的愤怒轰然爆发。
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式,却偏偏选择这样危险的冒险。
算到了一切?都在计划内?如果他不去救乱步呢?
——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总会干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松田阵平更是其中典型。
‘不要小看大人啊!狂妄的小鬼。'
他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反派式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