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东方氏你可知道？十年前红火着呢。”
“你是东方将军的女儿？”两人也知避讳，压低声音。
那女子嗤道：“别提那不自量力的蛀虫，要不是他胆大包天，吃着皇粮竟做出大逆不道的事，连累了整个东方氏，姐我现在还吃香喝辣呢。倘让我知道他们死哪儿去了，我定要去刨了他的坟，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哦？这么说，你是东方氏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偏枝咯？”东方苏苏怒冲冲走来，扬手就是一巴掌，“你不如先回去问候你的祖宗十八代！”
“我问候谁关你什么事？”那女子被当众打了一巴掌恼羞成怒，张牙舞爪扑过来却被绊了一脚摔了个狗啃泥。
“听闻上头可不喜欢有人谈论东方氏，东方姑娘还不赶紧夹起尾巴，小心祸从口出。”一道清脆的少女音。
东方苏苏不客气地笑出声，抬头看向给瓢虫一脚的少女。少女与自己差不多的年岁，不是一眼惊艳的那类，脸庞婴儿肥尚未完全消退，一双圆圆的杏眼，眼神无辜，让她看起来有几分可爱。不过那无辜在她看来有些刻意了，她分明觉得那眼中隐隐藏着煞气，可爱中夹杂煞气，不得不说甚为特别，有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对方迎着她的目光望过来，她忽然有点心虚，好在侍卫们听见动静，适时走来：“闹什么闹，都排好去！”
东方苏苏连忙钻回自己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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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秀姐姐？”杜衡推她。
“没什么。”东方永安还在思量方才的事，那个怒冲冲的女孩眉眼有点像东方苏苏。但是六年前东方苏苏还是个小女孩，先不说是不是，就算是，六年了小女孩也长大了，女大十八变，她不能肯定东方苏苏站在眼前自己能不能认出来，况且她一直认为东方苏苏已经死了。她忍不住往对面的队伍看两眼，已经不见那女孩身影，回头倒是撞见方才那尖酸刻薄地谈论东方家的女子正瞪着她。
杜若不满：“还没进宫就先树敌，你说你多管什么闲事？”
东方永安赔笑：“是是，都怪我鲁莽，以后还要师姐罩着才是。”
小内侍唱名，三人不再闲谈跟着队伍进去。小内侍领她们穿过宽阔平坦的白玉广场，不远处的宫殿似有袅袅雾气笼罩，更显巍峨庄严，碧色的屋檐上或龙腾凤飞，或坐守圣兽麒麟，无一不展示皇家威严。大殿下偶有一队士兵走过，告诫着所有人在这里决不可越雷池半步。穿过广场，她们拐入一条甬道，两边一色青墙，墙上探出翠绿枝叶，碧瓦青墙绿树融为一体，不知藏着多少人的富贵荣华梦。出了甬道穿过一片草地，来到一座院子前，院门上挂一黑色匾额，上书三个烫金大字“尚药局”，门边两名女史正在等候，透过月洞门可见里面花开正艳，垂柳如丝。
小内侍将她们交给女史。进了月洞门，又是另一番光景，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廊下一队身着粉色纱裙，系着新绿丝绦如仙女般的宫人走过，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香，好一处富丽又出尘的人间仙境。杜若大张嘴巴惊叹不已，确切说一路她就没闭上过：“好漂亮！也就是说我们以后都可以住这么美的地方，穿那么美的衣服？”她以唇语无声说道，再不让她说两句得憋死！
杜衡以唇语回：“那也得先被选上。”
杜若拍胸脯：“自然，你师姐我是什么人！”
女史将她们带到一处亭台，亭台临水，台上纱幔轻动，一排排小方几摆放整齐，其上笔墨纸砚都已备好，最前头一张黑漆长案，案上放一只镂空花纹的香炉，案后两只锦垫。交待一句“稍待”，女史退去，没人看管，诸人也不敢出声，个个像最温顺的小兔子，敛袖垂首，而安静使人紧张。
须臾，两名身着绫罗、头戴金银玉饰，腰系环佩雍容华贵的女子在婢女簇拥下，从另一侧石阶上了亭台。
香味缭绕、环佩叮当，杜若咂舌：“这，是宫里的娘娘来了？要看着我们考试吗？我，我会晕场！我已经要晕了！先生教的那些我忽然都想不起来了，怎么办？”原本一遇上考试她就心里打鼓，何况这等阵势，杜若只觉自己脑中一片空白。
“师姐你可别晕！”杜衡从背后撑住她。
旁边一女轻笑：“来的都是些什么土包子，穷乡僻壤的野鸡乌鸦也想进尚药局？”
东方永安回：“有人再金贵还不得跟我们这些土包子一起？”
“你！”
杜若：“秀儿说得好！”
有好心人告诉她们：“不是后宫的娘娘们，应是医部与药部两位大人。”
话音落，便听女史喊：“医部蔡大人、药部谭大人到，诸人见礼！”
“见过蔡医部、谭药部。”女孩们齐齐福身，声音清脆婉转，如春日鹂鸟，叫这楼台碧水都多了几分明丽与生机。
“师姐……”东方永安悄悄向杜若投去鼓励的眼神，“想一想，你要是被刷下去，就得一个人回碗口县。”
杜若脸色一变：“死也不要！”
“那就拼了！”她郑重地递着唇语，眼里却满是笑意。师姐妹三人中，杜衡学得最好，最得严先生真传，她勉强排在中间，因为有杜若垫底。其实对她们，先生一视同仁，并无偏颇，但无奈资质有别，杜衡资质既好，又认真；她不是不认真，只是看书就犯困，再者每夜都得溜出去训练，精力实在有限，白日听讲一半时间在打瞌睡，不过她也有擅长与感兴趣的，比如脉络与用毒，为此严先生没少关照她，光《医德》她就比另两个不知多抄过多少遍；而杜若，得亏有爱听不听、一切随心的夏云衬着，否则每次考查的成绩简直没眼看，用先生的话说：她要多学几年，能直接把他送上西天。
这丫头不激她拼一下，真得一个人灰溜溜回去，到时少不了哭爹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