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妃娘娘还是快快将其挪走,连那丛木槿也挖了最好。”
“胡说八道!”瑾妃拍案而骂,“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敢在这里信口开河?”
“奴婢可没有胡说。”宁凝道,“尸身埋在树下,树便吸收了它的阴怨之气,实是大不吉利。万物讲究阴阳调和,女子本为阴身,阴阴相遇即是至阴,至阴之物凶险异常。娘娘若是不信,不若随奴婢来一观。”
伏贵妃劝慰:“妹妹先不要生气,她说的到底有无几分道理,咱们去一看便知。倘真是信口雌黄,姐姐定然替妹妹好好惩治她。”
宁凝领着诸人到院中木槿丛边:“两位娘娘请看这些树,此时节天暖花开,合该是蓬勃生长之时,这些树却因何呈现颓败之态?此所以奴婢劝瑾妃娘娘速速将这些树挖去,以免阴气蚀体,招来祸患。”
“你胡说!”月桥急道。木槿乃瑾妃所爱,甚至舜华宫之名也与木槿相关,她算是听明白她们今日所为何来,果然是找茬的。
说话间,伏贵妃不小心蹭到枝叶,宁凝立时惊呼:“娘娘小心。”
伏贵妃也被她这一惊一乍吓到,待要发作,宁凝解释:“树已沾染阴邪之气,娘娘切不可触碰。”
“这么厉害?”
“以奴婢之见,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请娘娘快快回去,沐浴净身。”
她说得有板有眼,看舜华宫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畏惧。
伏贵妃脸色一凛,劝说瑾妃:“妹妹听见了?还是早早将这些树挖去,姐姐先走一步。”说罢带着宫女内侍匆匆离去。
回到华章宫,伏贵妃脸上避讳之色退去,赏了宁凝,让花溆准备香浴。“等一下。”她叫住花溆,“横竖要折腾,何不折腾得让别人也知晓?走,咱们去蓬莱池,你顺道送一壶泽芝酿给陛下,就说本宫邀陛下共浴。”蓬莱池坐落在西御苑内苑西北角,引活水热泉入池,池内常年雾气氤氲,奇香萦绕,云幔飘飘,素有“醉卧蓬莱池,仙凡不思归”的美称,真是去乏、说话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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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舜华宫晦气的流言在宫内传开,“怎么会这样?”东方永安问。瑾妃说自己身上不爽利,又不愿惊动太医,所以小团子没了,她仍然出入舜华宫。只是她也不是一头热就扎进去,看诊时瑾妃总有几分遮掩,她便顺水推舟,只推些温和的食疗法,并不随意开药。她不过一个尚药局的小医师,万一出点毛病,可担待不起。
“唉,皇宫这地方,以后你就会懂的,无风三尺浪。”月桥叹,“不说了,我送你出去。”
看到院墙边修剪花枝的身影,她停住,月桥顺她的目光望去:“怎了?有什么不对?”
“不是,上回见到那位,似乎不会说话?”
月桥笑:“原是如此,宫里竟然容得残缺之人,无怪你好奇。”
“我可以冒昧一问?”
“没什么不能说,况且就算有什么,与你说也是无妨的。娘娘不是说过,你是自己人。”对于瑾妃的话,月桥践行得很用心,“他啊,叫青溪,本在东宫当差,有些头脸,是咱们艳羡的对象。”
“哦?”听到东宫,东方永安来了兴致,“那缘何到了这里?”
“几年前,东宫……”自己人归自己人,有些禁忌,月桥没忘记,“发生了一些事,宫人都散了,他落到干粗活的地方,咱们娘娘撞见,心生怜悯,就将他调来。你知道人生最惨的是什么?不是从未拥有过,而是拥有了再失去。”
东方永安未置可否,从未拥有和拥有了再失去,哪一个更惨,还真说不准,但:“生活一夕倾塌,从云端跌落,的确很痛苦。他看起来心境平和?”
“你说对了,我觉得他是少见的坚韧之人,娘娘也赞赏他这份韧性,舜华宫上下对他都很客气。他现在什么都好,唯一可惜不能开口说话。对了,你是大夫,不如……”她想起什么,打住,歉然道,“对不住,我不是要你自降身份。”
“月姐姐言重,尚药局的医师本就负责内侍与姐姐们的康健。”她正琢磨怎样接近那人,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好,下回也给他看看。”
东方永安应下,两人往宫门去,撞见一大拨人声势浩荡涌来。伏贵妃为首,大宫女花溆与内侍陈仁跟随其后,他们之后,小内侍们个个手持锄头、箩筐。
这阵势一看就是来者不善,两人赶紧退回院内。
伏贵妃进来时,瑾妃也迎了出来。
“姐姐这是做什么?”瑾妃脸色紧绷,无心思与对方上演姐妹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