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琪亚及时捂住了嘴,才没发出声音。
“是啊……我懂……我们是也彼此伤害的人。你夺走过我的幸福,我也同样夺走过你的……”少年清朗的声音一时哽咽,沙哑得几乎不成语调。
房间骤然无声了,死一般的安静盖过了所有本该出现的争吵与怒骂。
‘唰!’一双大手猛然拉开了纸门,小露险些被带倒,正当她想为自己的冒失举动找借口解释时,却察觉到倾角僵硬的杵在纸门门口,四肢不住的颤抖,颤抖。好半天,他艰难的抬起脚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和屋内同父异母的哥哥拉开了亲情的距离。
他跑出了房间,一直跑到朽木家的大门口才停下脚步。从背影看,他的双肩剧烈抖动不已。
“朽木白哉!落音她一定还活!你要把她找回来!否则……我不原谅你!”
那种怒吼随晚风灌入露琪亚的耳朵,怎么听,都有着吹不散的强烈悲哀。
露琪亚遥望着那道背影,心中的纠结忽如被狂风席卷,骤然散去。
自那之后,倾角再没来过朽木家,也没对议论此事的人提出决斗的要求。
不过对于落音的死讯,他也还是很坚决的认定那是谣传。
“我相信那种话的前提是我的脑袋被虚踩了。”倾角当时就这么对议论者顶撞回去。
午饭时间,食堂是很适合宣布重大的事件的地点。也是更容易闹事的地点。所以很快就有反驳者。
“得了吧,黄泉席官确实是个好女人,会被贵族看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另一饭桌前的某死神摊手,冷言嘲讽。
下一秒,一只愤怒的手臂越过饭桌揪住他的衣领,致使喉咙无法出声。
“你想我揍你吗?”倾角咬牙切齿。
“你嫉妒了?因为你的哥哥抢了你的女朋友?”对方无视了威胁,用鼻孔喷气。
站在窗外的露琪亚只能看到倾角的背影,但仅凭背影她就能估算出他有多愤怒。
而那个愚蠢的傻男人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严重的话——严重到足以引发一场血战。
“你在胡说!她和朽木白哉不是那种关系!不许污蔑他们!”
“不是我污蔑,你是在污蔑!黄泉她已经死了,死了!你不要傻乎乎的还怀抱期望了,连隐秘机动队也没找到她!你还期望什么?!还有什么值得去期望!”
揪住那死神的衣领的手在收紧,倾角用想掐人的可怕表情反驳:“正是因为没找到,所以不能断定她遇害了!”
“那么能怎么认为?被朽木队长金屋藏娇?哈!”
“你再不闭上你的嘴,我会保证由虎澈副队长亲自为你上药疗伤!”
“够了!倾角,不要和这种人计较什么!”修兵拦住好友扬在半空的拳头。
窗外的小露顿时有种既松了口气又有点可惜的矛盾心理。
比起性格外向的倾角,修兵更显得隐忍,自他成为了副队长后,这种冷静镇定的态度更博得队长和部下的称赞。
即使在面对这件事上,他依然维持住了一贯的镇定和沉默,阻止同伴的暴力举动。
倾角心有不甘的收回拳头,不料反被对方抓住手,不依不饶。
“放弃吧,羽风君。她已经不在了。”
“不。绝不!她没有死,你不要诅她!”
“我没!我只在说事实!黄泉席官和朽木队长是恋人!她现在已经不在,就算在,她也是朽木队长的,不是你的!更不是别人的……更……更……”不知何时,男子突兀的结结巴巴了,他的表情扭曲得几乎无法去看:“那我呢?四十年了,从她来到十三番起我……,可我又能怎么样?永远的望着……祈盼她能与我擦肩而过时,注意到我然后给我一个微笑或一句问候……”
倾角、修兵,还有躲起来的偷窥的露琪亚统一愣住,满腔怒火瞬间熄灭。
那死神越说越激动,眼眶蔓延起血丝,语调断断续续:“哦~~,你们这些幸运儿,你们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们永远都不知道除了你们之外的人,他们是什么心情!”
然后他大力松开倾角的手,仿佛一只丧家之犬,慌张逃出了食堂。
没有人去追,没有人嘲笑,没有人发出一丝……整个食堂,悄然无声了。
原来,等待中的他们,并不是唯一的苦行僧。
枫叶红遍山岭,又是一年。
露琪亚提着满满一篮枫叶,风尘仆仆的回来。
她要用枫叶做书签,夹在她的日记里。
不知是从第几年开始,她有了记日记的习惯。
记下每天开心的事、悲伤的事、烦恼的事、快乐的事……一笔一划,代替大脑去记忆,将它们化作日后不会遗失的珍贵宝藏,
她的日记,锁满了她心中的秘密和感情。
而庄重的朽木家,则锁住了无数个秘密和无数份感情。
朽木家的房屋之大,几乎可用‘地幅广阔’来形容,连走廊的错综复杂程度也不会静灵廷比低多少。
露琪亚初来朽木家时,迷路是家常便饭,幸好无所不在的暗卫及时出现为她指出了方位,才免于错过了晚饭。
从管家手中接过地图后,又被告知标注了黑圈的,是禁地,没有家主命令,不能随便进入。
如今,四五十年的岁月流淌,地图也几经更改。虽然小露已不需要它了,可有些新的禁地还会清晰标注其中。
例如在第三个走廊的尽头的一间宽敞的房间,它在落音失踪后不久便被设为禁地,每天只有打扫的仆人能够进入。
房间里的陈设简洁雅观,没有精美的花瓶和壁画做装饰,没有香炉和屏风……一切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唯一的贵重物品,是悬挂于衣架上的一件礼服,寂寞孤单的封锁在黑暗中。
它是按照朽木家主的意思所精心挑选缝制的新娘嫁衣。
那套礼服小露有幸目睹过,衣料轻薄似蝉翼,光泽温润,手感又凉如夜色。由紫银丝线刺绣出的云霞海浪的花纹,沿着衣领、振袖一路蔓延至裙边,纹路随着光线的角度变化,会闪烁出深浅不一的淡紫碎光。仅仅是悬挂着供人欣赏,便使人感觉犹如云雾在月光中穿行般的凄美心悸。
那并不是尸魂界传统婚礼上的嫁衣,而是落音提到过的现世的婚纱。
“我家乡的嫁衣是红色,像枫叶一般燃烧,表面用金线绣着例如凤凰那样的鸟,还有石榴缠绕……”落音躺在白哉的怀里,手指隔空比划,外面是一片月朗星稀的静谧夜空。
“你喜欢,我照办。”他亲吻她的额头。
“呵呵,说笑的。我发色不适合与红色搭配。”她从他怀里挣扎起身:“还是白色的婚纱好,我不要传统的那套!我更才不要涂黑牙齿!”
“好。”
“你也不要穿那个礼服……还是西服吧!配上银白风花纱和牵星箍……人们一定会远远的惊呼,多酷的男人……”落音抚摸着他胸前的银白风花纱,笑得甜蜜而可爱。
白哉环抱住柔若无骨的柳腰,嘴角微微上翘。
“好。”
“恩~~~按现世的婚礼的规定,我们该找间教堂。尸魂界好像……没有教堂吧?”她调皮的眨眼睛。
“可以现盖!一个月足以完工。”
“那神父呢?”
“神父也会死。”言下之意,到现世魂葬个神父的魂魄来静灵廷主持婚礼非常简单。
“伴娘伴郎?”
“露琪亚、滕安若镜、天满、海燕、倾角、桧佐木修兵……仍你选。”
落音搂紧他的脖颈,发出咯咯的笑:“那参加婚礼的客人呢?”
“你想邀请谁就告诉管家。”
“行!我们的婚礼不一定要豪华,但要够盛大,要洋溢着”她慢慢滑进他的环抱,仰望着夜空满是憧憬的说:“你要带高礼帽来配西服。”
“好。”
“领结挂上朽木家的徽章如何?”
“好。”
“那么,帽子上插根孔雀羽毛,再别朵玫瑰咧?”
“好。”
“脸上化点妆,不能摆僵尸脸。”
“好。”
“你还要粘上八字胡,头发往后梳,有必要时抹点发油。要像阿兰德龙才够帅。”
“好。”
“……”
“好。”
“朽木白哉,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讲话?”她再次直起身,气鼓鼓的拉男人两边的脸颊。
“只要你肯嫁给我。什么都好。”他掰开她的手,在掌心印下吻的痕迹。
“笨蛋,突然说这种话……”脸红着想抽回手,反被拉得更紧。
偷偷从拐角瞟一眼相拥亲吻的身影,露琪亚踮起脚尖,悄悄溜掉。
已忘记了自己前来的目的,只看到了这样温馨美好的画面,谁都不忍去破坏吧?
落音口述的那套新娘的嫁衣,从衣料的挑选、剪裁、缝制……完全是朽木家倾其所需,耗尽心血所得。
如此华贵精美的它,本该被妙丽的女子穿戴,再和心爱的男人携手踏上婚礼的红地毯。然而一切已成空。它被锁在重重楼台深处,度过一年又一年的空虚岁月。
兄长恐怕已多次想象过落音姐姐披上嫁衣的模样了吧——这样的话,露琪亚始终不敢问出口。
其实她和他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待着希望的出现。
希望有一天,水蓝色长发的女子会回来,站到银紫色的嫁衣前,笑容一如从前,落满阳光的温度。
然后,她会说:“白哉,我们举行婚礼吧。”
人生如梦,如果所有的悲伤都只是一场醒来既忘的噩梦,该多好?
又一个春季来到,露琪亚发现清音愁眉苦脸,便上前关心。
清音说,她家养的一对兔子,冬眠之后,只有一只醒了过来。
小露说,你要好好对待它。
清音摇头:没用的。兔子是最怕寂寞的动物,如果只剩一只了,它会因寂寞而死。
小露一时无语,她想起白哉曾形容落音‘就像只小兔子’。
当时还是一二十年前,她还不明白为什么兄长大人会那么说?
兔子一向以胆小懦弱闻名,和落音哪有相似之处?
落音是勇敢的、聪明的、骄傲的……是她憧憬的女性。
正因此,她想不出什么样的男人会适合落音那样的女子,但总盯着她的背影看,孤寂的感觉就陡然而生。
那种淡淡的孤寂,和兄长有点像,又有点不像——仿佛她就站在远处不动,可你无论怎么走,也到不了她身边。
事实上,她和勇音、仙太郎等人一直认为,落音如果从倾角和修兵中选一个,那就算最好的选择了。但当面对事实,看到落音和兄长携手微笑的画面,心灵被巨大惊讶的冲击过后,又莫名的生出喜悦。
现在想想,或许他们会被彼此吸引,冥冥中不是没有原因的。
“你怎么看待呢?”
“你的想法呢,朽木?”
露琪亚从魂游状态中惊醒,才发觉浮竹和海燕正望着自己,等待答复。她尴尬的讪笑:“队长……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队长副队长对视一眼。之后,海燕便以一种异常认真的口气说:“露琪亚,我觉得可以委派你到现世去驻守了!你有这个实力,这次就不要拒绝了吧。”
“啊?”她再次低下头,小声说:“容我回去想想。”
“你想了几年了,还没想好吗?”气不打一处出的清音不知从什么地方转出来,使劲摇晃她:“前年想到去年,去年想到今年,你到底要想几年?你……”
“等等,清音。”浮竹拦住清音,转头和蔼的问正抬手整理乱发的小露:“露琪亚,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了?”
浮竹在十三番以好脾气著称,通常,他都叫小露‘朽木’,现在亲切的喊她‘露琪亚’ ,便表示他也认真了起来。
“是不是白哉不允许你去?”
“不,不关兄长大人的事。是我……我……”露琪亚低头,不再说话。
如果连我都离开了,大哥就真的孤身一人了——她不敢说,也不愿说出这样的话。
“你再考虑考虑吧。反正这几年现世的虚群增加得很多,几乎每个月都有现世驻守任务。”海燕最后如此总结。
“恩。”她连连点头。
然后事情再一次拖延了下去。
直到……
雪融,春季来,秃枝吐蕊,大地发芽。
管家前来报告,后山的青竹林出现了的毛虫数量远胜去年,希望能够增加灭虫的开支,有必要还需派出人手去清理。
“不去管它。”朽木家主漫不经心的发话,接着低头继续写着书法。
管家和正在研墨的小露一同以为听错。
“白哉大人,真的不管吗?”
“恩。”男人的清冷目光只专注于如何在宣纸上留下苍劲挺立的字迹。
绕是如此,小露还是捕捉到了细微的喃喃自语。
“等到初夏……会成双成对。”
她一时为之茫然。
今年的春天,竹林和附近的树木遭受了损害并没预计的那么严重,管家说要归功于飞回的候鸟。
‘等到初夏,’她铭记于心,默数着日历牌。
数月后,炎热的夏风携带充足的雨水滋润万物,后山一片碧绿繁闹,竹林青葱挺拔。远远望去,似乎有什么奇妙的东西是这片隐蔽于盎然生机中?
趁着雨水停歇的清晨,小露披上外衣,悄然来到后山,寻找着兄长没有说出口的秘密。
漫步于竹林深处,停驻,伫立,她无法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深绿如碧玉般的竹林深处,有无数黑色的落花在舞动,湿润的空气自林间滑过,瞬间旋起一阵黑色漩涡。
怎么会是黑色?露琪亚惊讶不已间,一片花瓣忽飞至眼前,待她伸手去捕捉,那花瓣又从指间巧然漏出,袅袅的升上半空。
原来是蝴蝶。
整片郁郁葱葱的青竹林里,飞舞着成群的凤尾蝶。
黑色的翅翼轻轻震颤,闪动着幽蓝与鹅黄光彩,垂长的尾端犹如优美的流苏。放眼望去,均是无尽的斑斓色彩在面前回荡,有种生机勃勃的张力,在冥冥中舞蹈。
无数凤尾蝶成双成对,缠缠绕绕,彼此相恋相依。
一如风与火,于青竹中蔓延起浓郁的黑色。
如火如荼,如梦似幻。
凤尾蝶,倾其一生,只为寻找另一双可供一同飞舞的翅膀。
露琪亚呆呆的看着那黑色的风火盘旋升空,忽然有想哭的冲动。
十年已过,那个人的身影始终贯穿其中。
仿佛不曾离开。
有些爱不会改变。
它们是历经数百年也不会腐朽的石块,堆积在岁月长河的底部。
它们是心灵沉淀出的最深质的感情。
时间的流逝,只能证明它们的不朽。
隔天,她对浮竹队长说出了决心,自己决心要去现世。
“你接受了?”海燕的声音盖过了浮竹,至办公室的天花板下盘旋。
“哇啊啊啊~~~!太好了,露琪亚!加油啊!”清音差点把她扯起来,拉着她跳舞。
仙太郎吹响的口哨足以震破玻璃。
露琪亚苦笑着跟着手舞足蹈,气氛虽吵闹,心情却雀跃不已。
一朵栀子花别在她胸口上,花香弥漫鼻尖,像期盼和希望在胸腔孕育。
她需要成长。
正如离开枝头的花苞,依然能够坚强绽放。
“虽然只一个月,不过朽木你是头一次到现世去单独驻扎,我还是亲自送行吧。”浮竹笑容满面。
“谢谢。”她起身,下意识仰望窗外。
待天空云霞漫天时候,十一番蔓延着隆重的欢喜。
“从今往后,你就是六番队副队长了。恭喜你啊,阿散井君。”
一天前,六番队的原副队长海盾天满已正式得到调任令,成为四十六室的文员,为海盾审判官身边的副官。官职不大却意义深远,众多贵族与十三番的眼中看去,他终于向通往他父亲审判官职位的道路迈出了一大步。
所以空出的六番队便需要一名新的副队长。
阿散井恋次通过了考核,今天由三番副队长和五番队长前来宣布委任状。
“恭喜啦。我们三人可都是副队长了。”原板起脸的小桃和井鹤均笑了起来。
“啊、啊……是的。”恋次激动得语无伦次。
“这样不错。你是副队长了,以后面对朽木露琪亚,也不用感到自卑和彷徨不安了。”
“你是朽木白哉的副队长。呵呵,隐忍了四十年的实力,不就为了能够更接近那个男人一些。而且今后你和露琪亚相处,非议也会少很多的。”身后忽然传来一角的声音。他斜靠在门框上,懒洋洋的声音中透着欣慰:“还不去炫耀一番吗?”
“不。”才恢复冷静的少年,笑得傻兮兮:“我想等她回来,等一个月后她回来了,我再告诉她。”
“恩?你不急吗?我听说朽木她要进行为期一个月的现世驻扎任务。今天就出发。”
“呀!时间不早了。你赶快去。”小桃听闻,马上起身。
“不了。反正正式接任是在一个月后的任官典礼上。那么我就等她回来!嘿嘿,到时候告诉她‘我已是六番队的副队长了’,她肯定吓一跳。”恋次虽嘴上这么说,不断抖动的双臂泄露了他的激动,而话语更洋溢着止不住的喜悦。
我们不必彷徨不安,因为我们心有所属。
心有所属,就不会迷失在黑夜中。
黑色的地狱蝶在眼前飞舞环绕,和露琪亚一同看着连接两个世界的穿界门缓缓开启。
从门缝泄露出的光,让她犹如接受了晨曦的洗礼。
“朽木小姐,请随我们来。”两位死神带路。
不是第一次来到现世,但要在现世驻守却是第一次。她下意识握住了腰间的袖白雪,五指感觉到刀柄上传来的震动,令人安心。
毅然迈出了第一步。
跟着地狱蝶,三人在断界里飞速奔跑。
“朽木小姐,不用担心,我们会护送您安全抵达空座町的。”没几秒钟,两位死神开口了,口气听不出是无心的调侃还是有意的嘲讽:“呵呵,不过您要在现世驻守一个月,日晒雨淋,我试过那滋味,真不好受。您金枝玉叶的身体,要小心。”
“放心,我曾经在流魂街生活超过五十年。”露琪亚连眼角余光都没投注到他们身上,继续前进:“还有什么能更糟?”
冷漠高傲一如六番队长的神情及语气,成功得使两死神悻悻闭嘴,带路。
她是朽木露琪亚,朽木白哉的妹妹,维护自己的骄傲和尊严,是必须恪守的教条。
落音姐姐,你总希望我能够自信和坚强一些,当你再次见到我的时候,你会发现我已是你所期望的样子。
大哥,你不用焦急,我会帮助你寻找落音姐姐的下落。
一年,两年,或者三四年,你要等下去、而我也会……
朽木露琪亚,来到现世。夜空高悬着一轮如银盘般的满月。
那个夜晚,她并不知道将会遇到怎样的奇遇。
十年之期,已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