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东京,第一个就是想找她,也不过就在诊所待一会儿,和她说上几句家常话,或者,什么话都没说上,就看她在忙,坐着喝盏茶就告辞了。
就是那一会儿的时光,无端的心就定了,看看她的笑颜,听听她的说话声也就好了。她自从嫁给了展昭,以前活泼跳脱的性子收敛了好多,生了孩子以后,更是娴雅温柔,以前的那个孩子气淡了不少。但是她无论怎样,他就是念念在心一刻未忘。
“你傻喔,她已经是展昭的娘子,你想怎么样?你想怎么样?”母亲曾经恨恨的指着他的额头叱骂他,他不作声。
不想怎么样,只要她好,他就心安。
但是爱一个人,对于他,是永远不会淡忘的,相反,相思随着岁月长,只会越来越浓。
他几乎是跑到汴巷展家的,害得小厮墨书在后面乱嚷:“我的爷啊,我的小爷,你啥时练成千里腿了?”
小园静静的,初春已至,花木初吐芽,初暖的光流连花叶,端的是岁月静好。
也许,什么也没发生。
“小王爷来了。”心莲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心莲姑娘。”他客气的称呼着,心莲虽然笑着,但眸中全是抑郁之色。
“小鱼儿病了?”
“哎。”心莲的眼泪就要出来了,偷偷擦去,道:“我去和小鱼儿禀报一声。”
他等待着,又等了好一阵子,心莲方引他入内。隔着一扇纱屏,沈晗柔柔问他:“明澄哥来京城了?可看过老王爷王妃了?”
听她声音只是低一些,明澄稍微有些放心,答道:“父亲母亲都安好,听人说——你受了伤?”
“已经好了。”她微笑道。
他疑惑着,以前来他家,她只与他花厅相见,还一定要趁着展昭在。今天不是伤的重了,她一定要强撑着花厅见,绝不会让他进室探病。
他犹豫着站起身来,越过纱屏,毕竟这是不礼貌的,他走得很轻。
她披着一身轻裘,靠在床头,虽是初春的天气,却显然耐不得寒。一张秀丽过人的脸庞,没有半丝血色,眼睛黑幽幽的,像工笔绘成的仕女,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背部,越发是我见犹怜。
她眼睛望向别处,依然微笑着说:“就是受了些风寒。”
明澄看她眼睛并不看他,心下更疑,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浑没感觉,还是微笑道:“前些日子你托人给翼儿捎来的纸和笔,他可喜欢了,以后别捎那么贵的,让小孩子糟蹋了。”
他的眼睛让一层薄薄的雾给蒙住了,看着那漆黑的眼睛,明亮的笑容,她在努力撑着,可是他知道,她的眼睛看不见了。
他不能呆下去了,他怕自己会失了分寸。
勉勉强强的笑道:“以后不了。小鱼儿,我先告辞了,京城里还有些朋友要去拜访。”
“好的,明澄哥,等我好了,给你做几道好菜,来家里喝酒。”她努力的欢快的说着。
他也努力的欢快的说着:“行!把展昭灌醉了!”
“嗯,等着,明澄哥来,我就给他开禁酒令。”她依旧柔柔的笑。
“好,好……。”他一叠声地答应着,逃一样下了楼,出了园子,连心莲招呼他都没听见。
他怕自己会哭,男人哭是很丢脸的,特别是在她面前哭。
“墨书,你给我找京城最好的大夫,最好的!”
“你给我觅最好的药材!最好的!”
“爷,知道!知道!”墨书殷勤的应着,看着明澄像失心疯一样,猜度着这些为了谁。没等他想明白,明澄已骑了马远去。
他不知道在郊外兜了多少个圈子,直到夜露初降,星子闪烁,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