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就舒怀的笑起来,“你既然说不多心,我也好说句话,秋闱的事,我的想法和你不一样,正因为时日不多,才更应该赶紧换一个先生,严抓紧抓,扭转寿儿现在的模样,还有高中的希望,要是听凭这个秦先生教下去,莫说秋闱,只怕连人,也要毁在他手上。”
梅家恩仍是有些迟疑,还想说什么,张氏就摆摆手,叹气,“算了,我也不过是白操了这个心,你们夫妻俩都是有主意的,我又何必要做个讨人嫌的。”
梅家恩见张氏伤感,忙着陪笑,“娘这是想到哪里去了,儿子不过是在想,要是辞了秦先生,这一时半会的,要去哪里再请一位好先生来。”
张氏就转怨而笑,“我心里倒是想起一个人,最是合适不过了,那学问和人品都是大名鼎鼎的,说起来,你也是知道的。”
梅家恩就来了兴趣,笑问,“娘竟然识得这样了不起的人物,怎么我竟也知道吗?快说说,是谁?”
“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教你的那位先生,你道如何?”
“姜先生?”梅家恩颇是惊讶。
张氏含笑点头,“他当年教过你,学问如何,品德又如何,你是知道的,在新乡也是难得的好先生,若将他请来,不比秦先生好?”
梅家恩迟疑,“姜先生讲学很是严厉,若能督促寿儿,倒也好,若姜先生能来,自然是好。”
张氏就越发的得意了,“这事儿你放心,只管写一封信去请,你现在正经是天子脚下的朝廷命官,请一个小乡镇先生有什么难得?要是怕不成,可以再写一封信给你大伯,当年是他使得法子让你入得姜先生门下,现在自然也使得。”
梅家恩略一想,面带喜色,当即修书两封,一并送与延津梅大老太爷,一封请大老太爷亲启,另一封请大老太爷转交姜先生,写好了,逐字逐句念与张氏听了,这才派了人送去官驿,回过头来,母子俩再度商量起秦先生的事。
若胭得到消息的时候,只觉得胸口猛地被钝物击中,疼痛、窒息,她呆呆的看着刚从东园回来的初夏,颤抖着问一句话,“是先生自己辞馆,还是老太太和老爷……”
初夏扶着她,她刚去东园回来,巧云得知她和秋分没有春衫,就找出几件她和巧菱穿过的旧衣,说要送过来,若胭却说理当她自己亲自去取表示谢意,也是想让她代为走一趟看看杜氏的情况,到东园时却被巧云拉到一旁,低声说,“秦先生要走了,说是即刻就走,你回去说与二小姐听,也叫她知晓。”初夏虽然不明缘故,听巧云说的郑重严肃,也不敢多耽搁,衣服也没拿扭身就回来了。
“巧云并没多说,奴婢心急,一时也忘了多问一句,请二小姐责罚。”初夏很是不安,这第一件差事,就办砸了。
若胭摇摇头,喃喃道,“这也没什么,问不问,自己想也想的明白。”说着,迈步就往外走。
初夏急忙拉住,提醒她,“小姐,你身上穿的这衣服可不适合出门。”
若胭一低头这才想起自己只穿着中衣,嘿嘿一笑,拍下脑袋,“竟是糊涂了。”让初夏拿了外裳穿好,章姨娘进来,见若胭穿戴整齐,诧异的问,“二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若胭就说了实情,道是,必要为秦先生送行。
章姨娘面带忧色,“二小姐是个重情重义、尊师重道之人,秦先生虽然只授了二小姐一天课,也担着恩师的名,二小姐要全这师生情谊,原也无可厚非,只是,二小姐与大少爷到底不同,大少爷是男子,又从师数年,情谊非二小姐可比,再者,秦先生是男,二小姐是女,虽有师生名分,到底要注意大防。”说着,眼见若胭满不在乎的眼神,又拉着她,低声提点了一句,“二小姐竟是忘了那天请安时,郑姨娘的话了?秦先生为何选你做学生这一茬还没揭过去呢,你才上学几天,秦先生偏就要走了,缘由尚不清楚,不管老太太和老爷说的什么缘由,都自有人说道猜疑,你如今又要这样大张旗鼓的送行,岂不是更落人口舌?”
若不是看章姨娘一脸的担忧和郑重,若胭几乎要哑然失笑,念着章姨娘到底是为着自己声誉着想,也平和了声音劝导,“姨娘多虑了,清者自清,怕什么别人背后闲话?再说了,就算我像小猫一样躲起来,就没有闲言碎语了吗?只怕还会冒出更离谱的猜疑来,说我是心里有鬼、只得躲避,又说我不知感恩,先生看中我收我入学,现在离开,连送也不送,是何道理?那时更说不清了,姨娘放心,男女虽有别,师生名分定,就算老太太有什么想法,老爷是不会有的,我好歹也是梅家正经二小姐,年前才过得十四岁,先生是什么岁数的?要是真起了什么不堪的谣传,老爷的颜面往哪搁?就算有人起坏心,也不过是跳梁小蚤,自有老爷镇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