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恭顺的应了。
若胭拧了拧眉,要为春桃辩解,章姨娘快速的抓住了她的手,为难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忙请辞,说是要到太太那里去行礼,“有劳太太费心,总想起过去磕个头。”
张氏就恍然笑道,“既然去你们太太那里,桂芬也该同去,你且等一会,我把桂芬叫来,你们一道去。”
桂芬是郑姨娘的闺名,张氏这么顺口的叫出来,亲近可见一斑。
若胭下意识的去看章姨娘,果然见她目光转黯。
三人俱感不解,这么折腾一圈却是为何?
张氏扬声喊富贵进来了,却不说让她去北园,沉吟了片刻,道,“你去库房找方妈妈,让她……”还没说完,就看方妈妈打起帘子进来,张氏就招手道,“你来的正好,章氏要去东园,你叫了桂芬过来,一起去。”
怎么,不过是叫郑姨娘过来,这个差事富贵就做不得?还非要绕道去库房找方妈妈?
若胭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不妙。
方妈妈进来时分明有话要说,见若胭等人仍在就咽下了话,笑着应了就往外走,张氏却又唤住,目光在进门后只不咸不淡行了个礼后就一直未说话的若胭脸上缓缓的划过,叮嘱方妈妈,“桂芬上午做了糊涂事,总该有点表示。”
糊涂事?
若胭心中冷笑,看来张氏是知道内幕的。恰好富贵又进来,奉上一封书信,说是二门外刚送进来的。
张氏扬了杨眉,似乎也有些意外,却没说话,也没急着拆开,只将书信随手搁在矮几上。
若胭略一纳闷就明白了,张氏不识字,要看信就必须让别人念给她听,除非儿子梅家恩在,要不这一屋里的人,不管让谁念,她都会自尊心受伤,还不如先放着不管,若胭心里好笑,其实这么大年纪的老太太不识字,并不是多么丢人的事,莫说这个世界,就是上辈子那个世界,不识字的老人也多了去了,偏偏张氏是个极度骄傲、处处好强的人,绝对不愿有人看她半点笑话,尤其是知道章姨娘和若胭都识字的情况下。
富贵见张氏没有和以前一样要她念信,心思通透,立即猜出了缘由,躬身退下,正准备掀帘子,就听张氏不紧不慢的提起一桩事,“听说二小姐刚才处罚了添禄,是怎么回事?”
这话分明是对若胭说的,富贵心一跳,抬到半空的手就不由自主的顿住了,悄悄回头。
若胭暗道,你既然问起,我就不信你不知道缘由,又何必再问一次,偏还当着富贵的面,分明是要我为难,我要是实言相告,富贵必然受辱怨我,我要是编个谎话,你必定要借机指责我对你不诚实不恭敬,也不着急回答,眼眸转过,触及富贵忧虑的目光,温柔一笑宽她心,又转到张氏脸上,眼神直视,毫不退缩,微微眯起,微翘的眼梢带出一抹淡淡的讥诮,直看得张氏心口涌动,这才故作惊讶的道,“这才不过一刻钟前的事,想不到老太太消息这么灵通,端坐中军帐,满府上下,但有个风吹草动全知道呢,可不大家都说老太太是这府上的镇宅之宝呢。”说着,咯咯轻笑,一脸的崇拜。
大家面面相觑,这话乍一听,十足是在吹捧张氏的能干,像大帅一样运筹帷幄,让梅府安稳无忧,可是越是细想越觉得别扭,总像是在奚落张氏像只蜘蛛一样,在府里上上下下布着一张大网,任谁都在她的监控内,还镇宅之宝呢,怎么听都像是说梅府邪气过重、妖魔横行。
张氏一怔,也一点一点的极慢的拧眉头,若胭却没等她说话,又自顾自的接下去,“添禄那厮实在无礼,见了我,傲慢不尊,我要是不稍稍处罚他一下,必然要让人传出难听的话来,要说我没有梅家小姐的高贵和威风、连个下人也治不住也就罢了,就怕说什么老太太治家不严、下人目无尊卑,那可就有损梅家的声誉了,老太太,您说是不是?”
一个字也没提及富贵。
富贵一颗悬着的心静悄悄的落下,动了动几乎僵硬的胳膊,嘴角浮出浅浅笑意,无声息的出门了。
张氏眼睛死死的盯着若胭那张笑得明艳动人的脸庞,暗暗将怒气压下,点头,“下人无礼,二小姐要处罚一下,也没什么,不过,还是要适当轻一点,免得一番好意原是为了维护梅府声誉,到最后反而传出闲言碎语,说梅府小姐苛待下人、胸无器量,那就不好了。”
若胭只当听不出话中有话,连连称是,应道,“老太太说的极是,若胭受教了,若胭以后要多向老太太学习才是。”语气甚是恭敬,就连张氏也挑不出理来,心里却总是疑心若胭在暗指自己面慈心狠,也说不出什么,只好自己端了水,慢慢的喝一大口,等咽下去,表情已恢复自然,就听到外面脚步声响起,方妈妈和郑姨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