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高楼林立,一座座钢筋混凝土构成的轮廓从蔚蓝的天空中勾画出来。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街道上车辆穿梭,上班的行人往来不断地低头赶着路。
其中一名女人较为显眼。
她不疾不徐地迈着步,不时环顾四周熟悉环境。漆黑的眼眸里眼波荡漾得温软柔和,白色的长袖衬衫与淡青色高腰长腿牛仔裤,简单却足显身材高挑。
秀黑的微卷发被扎成一束马尾,还提着一个简白大气的托特包。
听见手机的响铃声,她打开包拿出手机,屏幕上方是舒婷两个字。
“卫榲栀,你才刚回国没几天。我都还没开始带你玩你怎么就上班了?”电话那头的女声哀怨又无奈。
“在家闲不住。而且华仁最近收了很多市里转来的患者,现在很缺人。”
听到好友的碎碎念,卫榲栀眼中浮出一丝笑意,下一秒扫到不远处和手机相片里一样的建筑物。
上面装潢着发光大字灯:华仁听力语言康复中心,随后柔声解释道:
“我到了,先不和你说了。中午下班后一起吃饭吧。”
卫榲栀挂了电话后将手机调至静音,走进她回国后任职的第一个康复机构。
前台站着两位年轻女生,因为上面提前打过招呼,所以认出了她。礼貌致意道:“卫小姐,您的诊室在二楼靠右。”
卫榲栀点头应了一声嗯,这个称呼听起来有些别扭。上楼前转过头,悠然道:“叫我榲栀就好。”
“好的,榲栀姐。”
张晓初见女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回头凑近身旁的人,手掩着唇几分激动。
“这就是华仁高薪招进的听力康复师吧,真人比照片上还好看!”
“听说因为国内起步晚,然后去了曼彻斯特硕博连读,攻读完听力与言语两个专业方向后就回来了。”
“优秀还低调...”
两人窃窃谈论这位新来的听力师。没多久就收回了心,开始工作。
“叮咚”,随着自动门缓缓移开,她们准备起身鞠躬招呼时,看到来人微微愣神。
男人不紧不慢地朝她俩走来,一手提着黑色电脑包。额前的刘海碎碎密密下,眉眼漆黑,鼻梁挺拔,此时低垂着头滑着手机屏幕。
张晓初飞快在大脑里思索着除了新来的听力师,华仁里还有没有新招的人。想不出来,她开口问:“您好,您是...”
旁边的林春手肘捅了捅她示意,眼前的男人已经点开预约页面出示给前台。
张晓初看清了屏幕后顿时了然。
他是来咨询的听障者。
张晓初低下头敲着键盘打下他的名字,电脑上出现了男人的预约信息,她滚动着鼠标确定后实时在面向男人的屏幕对话框上输入:
先生您好,您预约的诊室在二楼靠右。现在距离您预约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左右,请耐心等候。
男人颔首,目光看不出丝毫情绪,礼貌而客套地点了点头,迈步离开。
二楼长长的走廊两边,一边是接待患者的诊室,一边是康复听训师或语训室。内部装修梦幻而童真,挂着云朵灯,墙面贴着卡通人物带着耳机听音乐还哼着歌,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透过玻璃看,里面大部分是幼龄儿童。有的练习气息,对着羽毛,纸条,乒乓球训练如何匀速有控制的吹气,有的手抚着喉咙感受发音的同时,撅嘴嘬出声音。
但像那位坐在长椅上等候,敲着键盘神情寡淡的成年男人较为少见。
有些父母牵着小孩的手路过时,都不禁投去好奇的目光。
余光扫到腿边的手机屏幕弹出两条消息,男人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对话框。
杨隐舟:到华仁了没?
杨隐舟:如果这次再推脱,这兄弟没得做。
男人低着头,轻飘飘地回送一条消息。
。:到了。
蓦然,感觉有人戳了戳他的肩膀,他抬眸对上值班员的视线。
只见她抿唇微笑,指了指诊室示意他进去。男人收起电脑,走至门口时淡淡地扫了一眼室内陈设,发现位置上没人,手指微屈叩了两下门。
彼时,卫榲栀刚好蹲下来捡钢笔,钢笔滚进了工作桌间隙,伸手探了探,取得很费劲。
听到敲门声后她也顾不上了,撑着桌子坐回电脑椅,抬起头看向她带的第一个患者——
他站在走廊上,一身简单的黑色T恤牛仔裤。炽热的光线从身后的窗子洒进,将他的黑发照的如有丝绸般光泽。
恰好面庞一缕轻风掠过,额发被吹得凌乱,露出挺拔的眉骨和额头。
长开后的五官,完全褪去当年的青涩与稚气。
此时眸光淡淡地看着她,如见陌生人眸中未见异常。
卫榲栀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恍惚片刻后眸光一掠,先错开他的目光。
他长高了很多。
卫榲栀敛起思绪,随后抿唇一笑四指并起伸手示意他请坐。
男人坐下,从电脑包的夹层抽出听力检测报告递过去,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甲被修剪得整齐。
不急着先去翻阅报告,卫榲栀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唰唰写下字后,再举起板:
你好,我是卫榲栀。
男人面前也有个白板和笔。
神情一贯冷淡,他写下几个大字后不疾不徐的抬头,定定地看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波澜不起。
你好。祁宵。
字体均衡瘦硬,笔力劲挺。
卫榲栀长睫微颤了下,心道他真的忘了她。目光游移至纸面报告,她翻开第一面开始浏览。
第一面是祁宵的基本信息,基本病情,诊疗过程和用药记录等。
卫榲栀一目十行,了解到他属于混合性听力损失,鼓膜破损和药物性聋。去年做完鼓膜修补手术,两个月前再行人工耳蜗植入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