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给不了你实质上的帮助,但是你可以和我倾诉你的烦恼。”
祁宵应了声好,想着自己被子因自己而脏,“我来帮你洗吧”,说完就准备伸手去拿。
“不用。”卫榲栀轻轻拍开他的手,她真是怕了祁宵,又说道:“你好好活着,就万幸了。”
祁宵动作顿了顿,眼眸闪了下,神情变得几分柔和:“这很重要吗?”
这问题问得卫榲栀真是心惊肉跳,不可思议地看向祁宵,斩钉截铁:“重要,这很重要!生命只有一次。”
祁宵明明前途无限。
见她眉头始终紧锁,面露担忧和不安,祁宵垂下眼,突然地笑了一声。
“好。”
卫榲栀准备回去吸这个被子,刚想转身,动作又顿住。转过头看向祁宵,不容拒绝道:“你走我前面。”
祁宵见状侧过脸,眼底的笑意尚在,他无奈道:“其实刚刚我没想做傻事。”
顿了顿,又补充道:“刚好看到楼下有人在打架,但是被树挡住了,所以我想看清楚点。”
卫榲栀狐疑地扫了眼那个方向,“真的吗?”
说完就要将被子往他怀里一塞上去看看情况。
祁宵如愿接过那柔软的被子,上面的橘子香味扑鼻而来。他抬了抬腿顶住快掉落的被子一角,然后尽量一手托住。
而卫榲栀刚抬腿向刚刚祁宵站的地方走去,却被他用另一只手拦住。
“你干嘛?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祁宵薄唇微翘,抚上她脸的一侧,轻轻地推着使她目光看向楼梯。
“我看的时候他们打的差不多了,现在应该已经走了。”
最后,祁宵抱着被子走在前面,卫榲栀紧抿着唇,脑海里不停闪现不久前那一幕,他扶着,长身玉立,衣角和发丝扬起。
美好却易碎。
此刻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背影。
“姐姐?”
卫榲栀被他这么一唤,意识又被拉了回来。
“你在想什么?”
祁宵停下脚步,察觉到身后人的视线,回头一看,见她露出他看不懂的神情。
“对不起。”
卫榲栀轻启,愧疚地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那天,我什么也没做。”
祁宵闻言,颔首。
顿时了然她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和意有所指的那天。
他站在阴影里,注视着她,柔和道:“姐姐,你没有对不起我。相反,我很感谢你什么也没做。”
如果这件事殃及她,他会更加自责痛苦。
“而且我现在打工能赚钱,迟早有一天都会还上。”
这话听得卫榲栀大惊失色,她急忙向下走了几个台阶站到他面前,不可置信:“你打工?那你上学怎么办?”
他才多大就要去打工,这不就是犯法吗?
“我请假了。”
祁宵避开她的视线,苦笑道。
那天,男人说要给他找了份工作,只要他好好干钱慢点还没事。
他看着站在一旁的陈舒,见她始终不看自己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答应了他。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
祁宵对上她错愕的视线,似是刚刚回答语气太轻飘飘怕她听不清,又强调了一次。
卫榲栀如雷电击,石化在原地。
是啊,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读书是他们唯一的出路,耽误学业等同于耽误大好的未来。又不是富家子弟。抓不住一次机会就再也难以向上爬了,而底下是万丈深渊,如张开血盆大口在等着跌落的失败者。
直到祁宵到她家放下被子,卫榲栀都说不出一句话。见他转身要离开,她心头一紧,唤了声他的名字。
“我希望明天能见到你。”
“好。”
祁宵一怔,答应道。
后来祁宵又恢复了去卫榲栀家的频率。有时候靠在床头柜睡一觉,洗去上白班的疲惫,有时候刷自己买的练习册。
这回,祁宵手指弓起,作势敲门时。
传来一串吉他试音的声音,弹得七零八落,稀稀拉拉。
他顿了顿,敲下门。
见卫榲栀拉开门后,祁宵扫了眼她的身后,地面上放着一个吉他。
注意到他的目光,卫榲栀转身走到那处坐下,提起吉他,问:“要不要听我弹一曲?”
祁宵点了点头,盘腿坐下。
卫榲栀架起吉他,按着和弦,然后身子前倾翻了翻谱子。
她神情专注,轻悠悠地抚动着吉他的每一根弦。
弹得每个音都不在调子上。
但祁宵还是听的很认真,目光片刻也不从她身上移开。
一曲毕,卫榲栀眼神扑闪,期待道:“怎么样?”
“好听。”
“真的吗?”
卫榲栀八岁起练吉他,至今深知自己弹得很烂,但她又偏偏喜欢吉他的音色。后来父母离婚,她就将吉他放在角落里,落上了灰。
离开家前,她不假思索地带上了这把吉他,哪怕这很添负担。
“我见过很多人都冒着良心夸我弹得好听,但是像你这样,神情看上去不像作假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如果她不知道自己弹得烂,没准就信了祁宵的话。
祁宵回忆起刚刚那一幕,她垂着头,眉目柔绝,月色朦胧,眸光被揉成碎影,叫他差点看不出真切。他强调:
“我是真的觉得好听。”
卫榲栀无语抬头望天花板,长叹一口。“原来你也是个音痴。”
而祁宵笑而不语。
同时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慢慢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