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场连绵阴雨,现下阳光明媚,旧楼旁的老树绿意盎然。阳光透过玻璃,在屋内洒下彩色琉璃的影子。
可室内气氛却压抑到极点。
陈舒还没出门,她懒懒地靠在沙发背上,那边陷下一块。她低头点了火,烟头几点火星。她抽了一口,然后吐出一股长烟。
模糊了她的神情。
扫了眼旁边,祁宵坐的离她很远,两人之间各坐一边,中间隔了银河似的。像是受不了这股烟味,他皱了皱眉,黑眸幽冷,俊脸清冷无温。
见他起身要走,陈舒掀了掀眼皮,语气不容置喙,冷声道:“今天别忘了之前和你说的事。”
她不久前才得知祁宵白天的工作被辞退,随后不问他意见就找了份送外卖的活。
现下车子和头盔都准备好在楼下。
她不在乎他能否做得来一天两份工,也不关心他身体会不会受损感到疲惫。
“我想回学校。”
祁宵顿了顿,坐回沙发上。他今天来找她就是说这件事。
见陈舒没有反应,他低垂眼眸,沉默了一会,再次出声:“我想回学校。”语气坚定,尝试着让把他当赚钱工具的陈舒妥协。
他数着离开学校的日子,已经一个月了。
“回学校?”
陈舒闻言,冷笑了几声,无情嘲讽:“现在就你这情况还想回学校?祁宵,你真是和你爸一个德行,自私冷漠。你上次难道没听清楚那群王八蛋说你爸欠了多少钱吗?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连本带利欠了20万!”
“你去上学,这钱谁还?我哪来的钱给你们垫啊!还有几天就交房租了,这钱哪里来!我看迟早都去天桥底下住。”
一想到电话打了几百个都没打通,她更是火冒三丈,语气充满了愤恨,开始翻旧账,讲到十几年前的事。爆棚的负能量宣泄。
“我的人生都是被你们给毁了!你们怎么不一起去死啊?!”
因情绪失控,她不顾前二十年优渥家境带给她的教养和体面,开始歇斯底里。
声音尖而细,充满怨怼。
她诅咒一切,包括她无辜的亲生儿子。
说罢,她红着眼,拉出抽屉找新买的刀片。
“我是被你们害死的,被你们害死的。”
连声音都颤抖,摸索到冰冷的刀片后,她连忙撕去包装,对准她的左手腕想狠狠一划,了无牵挂。
纤细的手腕那处上布满弯曲的疤痕,凹凸不平,丑陋可怖。
祁宵早已闪至她身前,极力夺取她手中的刀片。
“妈...”
此时的他眼眶微红,眼里的泪反射着细碎的光,他小心颤声道:“我不回学校了,我不会再说这句话了。”他握着陈舒的手指尖泛白。
“我现在不想上学了。”语调仿佛也沾上潮湿的泪,他道歉,语气哀求:“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自私。”
陈舒在他怀里挣扎,因他力气大而挣脱不开,模糊中捕捉到某个字眼,反应激烈:“谁让你叫我妈的?别恶心我,快滚啊!”
动作交错,一道白光闪过——
祁宵低头看去,左手臂被划下一大道,血大片流出,沿着手臂一直滑向手心,血腥味开始强势蔓延,他的上衣也不能幸免,被染红了一大块。
陈舒见状,这大片红将她的理智拉回,挑了挑眉,好似惋惜:“你也想死啊?早说呗,这刀片就让给你了。”
她看着手中染血的刀片,嗤笑着,然后随意丢在地上,然后屈身抽出几张纸巾,动作不紧不慢擦拭着自己的手。
多余的目光都不肯留给愣怔在原地的他,转身离去。
直到手臂传来强烈的刺痛感,祁宵才回了神。
半晌后,他缓缓蹲下,双眸黯然,捏起那片刀片。
脆弱,疲倦,好奇。
倏地脑海里想起那天楼顶上她的温度,拥着他的力度,当时天气也如今天这般晴朗,阳光温暖而灿烂。他十分确定她说的话。
-你好好活着,就万幸了。
-这很重要吗?
-重要,这很重要!
旋即,他唇边溢着惨淡的笑。
还没弹给她听呢。
然后他起身将它丢进了垃圾桶。这一连串动作干净而利落。
他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手臂,手法生疏,绷带被绑的松垮。
“咚咚。”
他抬头向门看去,然后打开衣柜抽出了件薄外套套上。
“祁宵。我买了蛋糕,要不要一起吃?”
门外,是卫榲栀。
她举起手中可爱精巧的蛋糕,脸庞微微仰起,眼眸清澈,语作邀请。因过了阵时间血腥味已经散去,她没有丝毫怀疑。
不过,注意到他穿着反季节外套,她疑惑道:“大热天,你怎么穿起了外套?”
祁宵的目光淡淡掠过自己的外套,嘴角牵起一个勉强的笑:“刚刚在收拾衣柜,想试试这外套还能不能穿。”
抢在她开口前一秒,“姐姐先进来吧。怎么突然想吃蛋糕了呢?”
一句“挺好看的”被堵在喉咙里,她接过他抛出的问题,边进门脱鞋,边回答:“月考考砸了,想吃点甜的拯救一下心情。”
思及此事,她面露哀愁,“我想不通,为什么这次全部科目都下降的那么厉害?我想等吃完甜品后收拾一下心情再去看错题。”
两人谈话间已经进了祁宵房间。
祁宵静静听完她的话,感受到手臂绷带滑落,他神色不由一变,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一闪而过。随后他说:“姐姐,你先在这里等会。我先去关个水龙头。”
卫榲栀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将蛋糕放在他桌子上,她小心拆开包装盒。奶油味悄然出香,蛋糕粉白相间,上面摆了几颗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