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风与谷海潮举着藤条跪在外殿下首,嘲风恨恨地瞪他,“什么都干不好,举好!”
谷海潮皮笑肉不笑地,侧过头回道,“又赖我,这事儿怨谁啊,大人,还不是您把动静闹得太大了,属下就算是如来佛祖,也封不住啊。”
嘲风理亏,没说话。
谷海潮努了努嘴,顺势补刀,“您瞧瞧,同样都是闯了祸,咱俩在外举着鞭子,跪在地上吹冷风,湘玠入内,吃着点心喝热茶,属下有时当真不知,大人您是雪妃娘娘捡来的孩子吗?”
此刻,落微洞内殿,雪妃拉着湘玠的手,截然不同的待遇,“你这孩子,哪里头疼脑热的,怎么不来知会我一声呢,是不是同雪姨见外了?”
湘玠笑着,“不过是一些小毛病,没什么大碍,闻说新嫂嫂会些医术,便没劳驾您。”
雪妃嗔她一眼,“你这孩子,就是客套!”
话落,雪妃温温柔柔地笑着,牵着她的手,仿佛就算不说话,她也十分欢愉。
其实湘玠发现了,每每雪妃召她来落微洞,总是十分温柔地抚摸她的脸,仿佛在透过她,瞧另一个人。
或者,她早心知肚明,却仍旧愿意日复一日地欺骗自己。
正如此刻,雪妃似乎从中清醒,像是抓不住幻影,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人并非故人,眼圈霎然间就红了,又握住她的手,提及昔年往事,“当初夫诸族落难,若不是朱妃姐姐身怀六甲,拼死相护,我与风儿怕是早早地化为一抔尘土,远不止被赶出沉渊了事。不止是朱妃姐姐救了我与风儿的性命,湘玠,也是你救了我与风儿的性命。”
“然而,谁料王后为人如此阴毒,记恨你母亲于心,”提及愤愤之处,雪妃也不由切齿,痛心疾首地捶着桌案,“竟然如此诬赖你母亲,也不知如何哄骗得厉王,将你母亲……你母亲……”
她没忍心说下去绞杀二字,这对于雪妃而言过于残忍,只捂着嘴低声哭了起来。
湘玠趁此机会抽回手,她从出世后并没见过母亲,睁开眼的第一张脸便是傻乎乎的阿兄,阿兄从不提及过往,也不许他人说起。
这些话,她只在雪妃处听过。
纵然听过千百遍,湘玠也没法辨别雪妃所说的真假,更不敢跟阿兄求证,如若这是事实,那她这些年的存在究竟算什么?害死母亲的导火索吗?
如果,这不是事实,那她究竟又是谁?
她既害怕这当真是母亲的遭遇,又害怕自己并不是阿兄嫡亲的妹妹。
“我与我母亲,像吗?”
雪妃用力点头,“像,像极了。”
而后她瞧湘玠面上并无十分动容,伸出来的手僵在原地,“你,我可是在怪我吗?”
湘玠有些难过,摇摇头,“就算您当时身处沉渊,又能救我母亲什么呢?”
雪妃尚有嫡亲幼子要护,湘玠岂能奢望雪妃如母亲般大义,不顾己身亲子,为了她人拼死求情呢?何况,就算雪妃求了情,此事难道就有转圜的余地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人心向来经不起揣摩,至于雪妃的话,无论真假,湘玠只信三分。
见哭啼不止的雪妃终于缓和了些,并且面上肉眼可见地露着些疲态,湘玠站起身,洞顶蔓延的紫藤花便如瀑布般地,垂到她的面前,“雪妃娘娘,您留步,湘玠这便告辞了。”
雪妃跟着欲要相送,却倏忽头风发作,湘玠扶着她坐下,“您先好好休息,这头疾还是早些治愈为妙。”
雪妃苦笑着,目送湘玠离去。
随之,嘲风着着急急地跑入殿内,将藤条扔在地上,谷海潮紧随其后,“母妃!母妃!儿子听湘玠说,您的头风发作了?”
雪妃的面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比先前好了许多,她声音虚弱,瞪着嘲风,“谁允许你俩起来的?”
嘲风跪在塌前,讨好地笑,“母妃。”
“你眼里,哪还有我这个母妃?”雪妃缓缓道,“在你眼里,恐怕全沉渊族都是傻子,任你当棋子一样摆布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