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欲晚心中的涩意消退了些,又一想到,等会小姑娘听见他声音的画面,他也不由得有些唇角微扬。
天地可鉴,他真的不是个爱笑的人。
姜婳回过神来时,谢欲晚恰开口。
那一瞬间,姜婳体会到了,什么叫一句话送走一个人。
说话的是谢欲望,被送走的是她。
所以,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昨日哥哥房中的登徒子,会是新夫子呀?
姜婳嘴角抽了抽,最后猛地攥紧了手中的毛笔。
面上冷静,心中大哭,呜呜呜,谁能救救她啊?
她昨日在新夫子面前,说了些什么呀。想到这,姜婳一张小脸都苦了起来。适才那些关于‘神佛’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顿然烟消云散。
谢欲晚果不其然在小姑娘脸上看见了苦色,他持着书的手一顿,背身掩下了唇角的幅度。
姜婳眼眸转了无数次,都没想出什么能逃离这个尴尬处境的法子。虽然她知道夫子应当不会注意到她,但她又做贼心虚,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她咬咬牙,企图将那些胡思乱想全都摒弃,要是能忘记,那就最好了。
摒弃......
摒弃......
聱(ao)牙诘屈。
姜婳深吸一口气,可怜巴巴地用书本挡住了脸。
忘不掉呢。
谢欲晚再次转身时,就看见,小姑娘已经用书,把自己的脸都挡住了。
偶尔,小姑娘会偷偷将书放下些,望上他一眼,随后又掩耳盗铃般移开,立马又用书把小脸捂住。
嗯,还是很可爱。
他面色平淡,装作自己毫不在意。
在姜婳的眼中,谢欲晚一手持着书,一手背在身后,平静地念着诗文。
偶尔,他会停顿一下,解释一番适才某个词或者某句诗的含义。待到有人小声提问时,他虽眸色冷淡,却也会淡声解答。
经历了半刻钟的兵荒马乱,在谢欲晚平淡的教书声中,姜婳平静了下来。她抬起眸,小心翼翼向谢欲晚看去。
好像,夫子并未注意到她?
姜婳心中长呼一口气,也敢多向谢欲晚看上几眼了。
仔细一看,姜婳眼眸眨了眨。一眼望去,他身姿欣长,此时正背身而立,窗外漫天的雪色都成了背景。
哥哥已是她见过顶顶好看的男子,但是比起夫子,就不太够了。
在这一瞬间,她好像第一次意识到了,原来功课不够认真,真的会有很多影响的。比如,她便寻不到一个确切的词,去描绘夫子的好看。
从前姨娘总是捏捏她的小脸,笑着说:“若日后,小婳想见美人了,寻一面铜镜,对着脸一映,就好了。”
她那时把姨娘的话当了真,还真让观夏,去为她寻了一面小的铜镜。闲暇的时候,她就对着铜镜看看,学着姨娘一样,捏捏自己的脸。
不过,后来,那面铜镜被二姐姐摔碎啦,嘿嘿,她就没怎么看过铜镜了。
谢欲晚一边讲课,一边看着小姑娘。就见他讲着讲着,小姑娘突然就失神了。谢欲晚一顿,是他将的太过无趣了吗?
眼见着小姑娘不仅是失神,甚至开始昏昏欲睡,谢欲望讲课的声音,都迟疑了一瞬。
许多天,谢欲晚闭上眼,都是他讲课时,小姑娘昏昏欲睡的场景。
他沉默了一瞬,随后,无奈地想,他讲课,竟这般无趣吗?
眼见着小姑娘都快睡昏过去,左右屋内炭火足,不会让人感冒,谢欲晚也就没有去唤醒。
只是在心中想,改日去寻个经验老道的夫子,讨教一番,将小姑娘都念得睡着了,看来是课程枯燥了些。
课上睡觉并不踏实,姜婳一个点头,就骤然醒了。想着自己迷迷糊糊时想的那些东西,姜婳鼓了鼓脸,她一定把那些东西烂在肚子里。
若是被夫子、哥哥和姨娘知晓,夫子讲课时,她在想这些东西......
姜婳眼眸都颤动了一瞬,她不要再想她的结局了,这辈子,她都不想知道后果!
清醒精神时,她的眼眸扫过前方,最后停留在二姐姐处。
二姐姐眼神直直望着台上持书的夫子,姜婳有一瞬间想,她可能真的太了解二姐姐啦,所以只是二姐姐的一个眼神,她就能看见,二姐姐对夫子,毫不掩饰的爱慕,和势在必得的贪婪。
姜婳沉默地望向台上的谢欲晚,难怪,二姐姐这几日,都没有来折腾她。
原来,是因为夫子呀。
那她,得离夫子远些,远些,再远些了。
她其实应该开心的,二姐姐有了新的玩具,这一段时间,便不会再来折腾她。但她为什么还是有些沉默呢?
许久之后,姜婳想,可能是因为,她还是厌恶二姐姐的。一看见二姐姐眼中对夫子那么浓烈的欢喜,她就浑身鸡皮疙瘩。
二姐姐那样的人,也配知晓什么是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