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一班的舟河幕。
留着短寸,常架着一副细框眼镜,干净到让人望而却步。
林贝路喜欢他很久很久。
那只是校园走廊中的匆匆一瞥,他的样子就深深地刻进她的眼中。
她好像还没见他开口和谁说过话。
寡言极了。
有时候林贝路觉得他一点都不像一个高中生,而是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准时上学,准时放学,没有一点课余活动。
无懈可击的三好学生。
舟河幕不会参加不必要的活动。
高一时的春游,她特意梳着两个辫,穿着碎花小裙子,看起来淑女可人。平日里大咧咧的林贝路一下子在高一年级出了名,唯独舟河幕不知道。
校园的舞蹈比赛,采取自愿形式观看。
她本以为舟河幕会去,却等到结束也没有在观众席见到他。
高一下学期的演讲比赛,学校要求学生全体参加。
这一次,她才在一班的座位区域一眼扫到舟河幕,坐的端正笔直。
无比遵守规则。
她总在追随着他的身影,看他日复一日规律到可怕。
大多数人因为他的冷漠敬而远之。
但在她眼里,舟河幕却是空谷中最独特的那棵树。遗世而独立的自我生长,让人忍不住想要扒下最外的那层树皮,看看里面脆弱的枝干。
……
寒假过后,天气突然回冷。傍晚的街上,桃川一中的学生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两旁的小吃车冒着翻腾的热气。
林贝路裹紧脖子上的围巾,吸溜一下鼻子,手上捧着一碗关东煮。
她吹吹热气,将一个丸子用木签扎起来递给一旁的陈可儿。
陈可儿是她的损友,对她喜欢上舟河幕这件事嗤之以鼻。
用陈可儿的话来说:林贝路,他就是个铁木板!每天都没有表情的,你看他不瘆得慌吗?
为此她正言辞地反驳道:只有木板和铁板,没有铁木板。
陈可儿脸憋得通红,憋出来一句:你怎么知道没有!我就看你头有多铁,能忍受他多久!
后来林贝路才知道,好像真有铁木板。
“马上运动会了,今年篮球赛你报不报名?”陈可儿被丸子烫的直吸气,声音断断续续的。
“报!”林贝路戳着纸碗中的丸子,理所当然道:“不报怎么让舟河幕认识我!”
陈可儿白眼一翻,“我的祖宗,班主任听见你的参赛理由得气撅过去。”
“没办法,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高二篮球决赛要在桃川篮球馆举行,全年级都要观看,舟河幕一定会去。
“再说了,咱们班篮球没我能行吗?”林贝路臭屁地说道。
陈可儿瞥了眼她眼下淡淡的红痕,“可别再光荣负伤了。”
月亮坠下云端,越发清晰。
街边的路灯亮起。
林贝路忽地惊呼一声,看着前方的身影,脚步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舟河幕背着黑色双肩包,身穿墨蓝色的冬季校服,行走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两支手摆动的得体利落。
几秒钟后,他转身看来。
漆黑的瞳孔透过镜片正对上林贝路冒桃心的眼。
林贝路心里突突两下,带上笑意将端在手中的关东煮递给陈可儿。
眼见舟河幕默不作声,看着她不动,她几步跑上前,咧着嘴道:“舟河幕同学!我是林贝路,几天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空气都变得静谧,莹莹地光倾洒在她身旁。
舟河幕仅是扫她一眼,转身,继续前行。
他洁净修长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林贝路在脑海中幻想着给他围上她的围巾,为他遮挡些许风寒。
冷风吹过,她不再胡思乱想,将下巴埋进围巾中,瑟缩不已。
这是她向舟河幕自我介绍的第28次。
也是没有回应的第28次。
不过还好,这次起码得到一个眼神。
陈可儿看着林贝路傻笑的模样,恨不得将她硬塞过来的关东煮扣她脸上。
“你究竟看上他什么了?长相?”
“不行吗?”
“行,我承认舟河幕长得不错。”陈可儿咬牙切齿地说道:“但是你知道为什么很少有人向他表白吗?”
“哦呦,我们可儿同志又懂了。”林贝路轻轻撞向陈可儿的肩膀,眼疾手快地扎起一个丸子。
陈可儿表情严肃,难得说出一句文艺的话,“因为他是深不见底的海,你往下扔石子是不会有回应的。”
“但你不觉得,我跟他绝配吗?”林贝路眯着眼睛,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她多么厚脸皮的一个人啊,大不了直接把海水熬干。
陈可儿:“……”
清晨,高二三班。
体育委员赵泽宇捧着塑料板站在林贝路桌前,“路姐,篮球赛报名。”
林贝路大笔一挥,在女篮那一栏签上自己的名字。
等赵泽宇走后,她望着窗外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学生,郁闷地趴在桌子上,“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陈可儿坐在她前桌,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瞪她,“你像一个怨妇似的叨叨什么呢?”
“想我们远方的舟舟了。”她将头埋进胳膊间,闷闷道。
陈可儿斜眼看着长廊对面的一班,语气中满是嫌弃,“大早上的,别恶心人。”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