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你怎么会这么想?”许妙镜很惊讶。
温元臻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她得出的这个答案,微妙地迎合了她关于亲情的构想:如果是杜家,那就弥补了来自母族的爱,证明他们一直在默默着关注自己。
这可要她真讲出来,又怕如果不是,是自己在一厢情愿,场面太不好看。
她想得到爱,哪怕是想象中的爱,也让她觉得快慰。
何况这是她觉得最有说服力的答案。
“我第一次收到这种信,是自舅舅不让我们上门。我躲在家里哭了三天之后收到的。信里鼓励我,要我坚强,还说我会得到陪伴。其他人怎么会知道?”
许妙镜觉得不够有说服力,她摇摇头,戳穿这话里的漏洞:“你当时不来上学,我们同届的书院学子都知道。这算什么?”
温元臻坐起身,她不太满意自己得到的答案被否认,抛出了她的下一个证据。
“那这次杜家赏梅宴,除了杜家的外祖母、舅父、舅母他们,谁会劝阻我别去?其余人甚至不知道我会去,何谈劝我?”
许妙镜还是将信将疑:“你不是也讲,你表哥当天上门了吗?有心人自当探听清楚。这也不是什么机密。”
温元臻想要反驳:“谁会来关注这些。”
许妙镜整理好思路,又指出了下一个致命点:“再者,如果是杜家人,为什么会劝你别去?难道他们不想见你?”
温元臻感到苦恼:“或许是他们有别的事。或许是我祖母......”
她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又或许他们不满意祖母让我嫁给表哥?索性不让我去。”只是小声的嘀咕,还是被许妙镜听见了。
许妙镜并不知道这一茬,来了兴致。她将脸凑近温元臻,要看清楚她的表情,顺带着取笑她的失言:“谁让你嫁给哪位表哥?噢—”
温元臻反应过来,面带红晕地要去捂她的嘴。
许妙镜闪躲着调笑:“看年龄的话,要是你那位杜大表哥。他最近可神气,我哥哥近日见到父亲都要躲着走,都是拜你表哥所赐。生怕揪着他的耳朵让他看看同样是一起玩,杜府的少爷多争气,他怎么没挣个功名出来。”
温元臻让她别说了:“呀—许妙镜。”
她直呼她的全名,一扫方才的阴霾,脸红扑扑的。
两个人笑闹着滚成一团,许妙镜太促狭,抓着这件事不放:“元臻,你害羞了?”
温元臻有点气恼,扭过头去板着脸不理许妙镜,等着对方来哄她。等来等去身后却只有沉默,没人说话。她偷偷转头,看许妙镜在搞什么古怪。
一转头在她呲牙咧嘴的一张鬼脸中,破防大笑出声来。
温元臻把脸埋在枕头里不许许妙镜看,平复着笑意。
两人好说歹说,最后才定下了停战协议。许妙镜不许再提这件事,温元臻则要陪她出门,去书肆买话本。
说去就去。许妙镜奉行“择日不如撞日”。起身把她按在梳妆镜旁,就喊人为她梳妆打扮。窈环的手很巧,帮她挽了一个飞仙髻,又以珍珠点缀。温元臻选了父亲新送的珊瑚步摇,又为许妙镜插上一支如意钗。两人挽着手亲亲热热地出门去。
等马车一路颠簸到了书肆,温元臻先掀开厚重的帘子,预备观察一下环境。
冷冽的寒气便“呼啦啦地”灌进马车,她被冷地瑟缩一下,却眼尖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温元臻像刚出笼的雏鸟,挥舞着双手:“赵止钺,赵止钺!”
那人着鸦青色如意纹箭袖,罩着外袍也挡不住身形颀长、丰姿俊逸。他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看到是温元臻,也喜出望外,同她挥手。
温元臻早迫不及待,她等不及人来扶,踩着马车旁的车凳“噔、噔、噔”下了车。
赵止钺本是在问价,急匆匆结了账,往怀里一揣。
转过身来,温元臻已经和许妙镜交代完,提着袄裙轻巧地跑过来,出现在他眼前。她佯作恼怒:“你回来怎么也不来找我?倒是有心思来街上晃荡。”
许妙镜跟在后边,边提醒她小心滑倒,边腹诽赵止钺为什么也在这里,温元臻还要分心和他玩,小心被他骗走。
温元臻挤在赵止钺身边,要探头看他身后的铺子。她对那些色彩鲜艳的佣人陶塑很感兴趣,想要仔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