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上老师主动提起了《苏格拉底的抉择，问我们有什么想法。老师的眼神落到我脸上，光明坦荡，认真又柔和，跟平常没什么两样，而我却脸烧得不敢直视他，只能盯着他身后的花架，低声说了句：“其中一方先放手的话会比较好。”
“那你觉得应该是谁先放手？”
“可能是苏老师吧，老师……会看得更明白些。”
课后老师照样做饭给我吃，我在沙发上坐得不安生，想了想还是溜进厨房给老师帮忙。他看我一眼，忽然问道：“你那天怎么跑那么快？”当头一棒，我连忙摇头，胡诌道：“跑得快吗？没有啊，下雨了，就快点儿回家咯。”
老师把切好的笋干放在一边，关上火：“伞也不知道拿，一下就跑没了，我听你嗓子还有点哑，是不是着凉了？”这都能听出来？我清了清嗓子，老实答道：“回家后有点感冒，但是……”我忽然想求点老师的关心，改口道：“本来早好了，但是最近雨多，凉得很，就好得慢了。”
大夏天的，净说些瞎话，我怕老师看出来怪我，他却只叹了口气：“年纪轻轻就需要注意身体，不管你以后做什么工作，身体都是最重要的。”我连连点头，老师招呼我把锅盖打开，腊肉已经蒸好了：“拿布子垫着取。”
我闻了闻说好香，老师说这是朋友自己晒的，把肉晾了一下就开始切，一边切一边问我：“还有，你今天怎么别扭得很？”怎么这话题是过不去了么？刚准备开口，老师就继续道：“是上次和我亲了一下，觉得奇怪？”
我心里一阵抽痛，想你就算把我杀了砍了烧成灰扬了，我都想和你吻一次，怎么会觉得奇怪。连忙否认，顿了顿道：“不是这个，就是在想，电影里老师和学生的问题。”
“对，你下午说觉得苏老师先放手，”老师把刀放下看着我，“是为了结局伤心了？”
我想了半天才道：“我之前觉得师生恋里面，老师总没有学生爱，因为学生懵懂又冲动，那个年纪，爱就只是爱，很热烈很单纯。老师的话，会更游刃有余些，没有那种急切的冲动，就没那么纯粹吧，”我靠在橱柜上和老师对视，“看了电影，难过是因为苏格致真的为了学生去死，是很爱，但是死了怎么感觉更难过？不爱也难过，永别也难过，好像人生根本没有好的结局。”
说得多了，好像把自己也说进去了，老师却听得很认真。我以为他要开导我，没想到他话锋一转：“不爱也难过，永别也难过，那你自己呢？爱和放手，选什么？”
我怎么觉得他什么都明白，不知道该答什么，想整个人要埋进地底再不见他。老师看我不说话，捏了一片腊肉在我嘴边：“去把门关上。要炒菜，油烟大。”
笋干腊肉被我吃了个底朝天，老师还想拦我不要把米饭吃光，但我还是都吃了，说为了不让他吃剩饭。老师笑了一下：“我本来打算明天早上做炒饭，你看你，去外面跑跑步去。”
我说你不想见到我啊？老师轻轻瞪我一眼，叫我赶紧去洗碗。今天倒没下雨，没什么理由晚走，我接过老师递来的盘子，终于给了他答案：“爱和放手可以同时存在的，老师。”
这两天我老是叹气，想老师的时候顶多给他发几条消息，发完还觉得自己多余，没想到晚上十点多他忽然来了电话，我手一抖，赶紧接起来：“老师……”
吵哄哄的，老师说给你发个地址，接一下我。我说马上，出门后急得都有点儿超速，怕出了什么事情，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想估计是吃饭呢吵得很，老师不喜欢听他们闹腾。这时手机又弹出一条消息：“直接进来。”
包间里确实乱哄哄，几个人明显喝多了，看我进来以为是服务员，还叫我上酒。我没理他们，凑到老师耳朵边说直接走么？他耳朵尖儿特别红，眼睛亮亮的，搂着我肩膀站起来点点头。走出去时我问他怎么回事？老师顿了顿才说：“没办法，就喝了一杯，然后不太…舒服……”
一路话，我有点儿生气，但也没办法对老师撒火，憋着开回老师家里，在他夹克兜里找钥匙。老师这会儿能站稳了，抓着我的手说在裤子口袋里，我愣了一下准备拿，他却摇摇头，看向一旁：“这个蔷薇……开了。”
我说嗯，过几天开得更盛，老师挪了两步到花丛间：“你拍一下我。”我又愣了，有点儿晕了是么？老师见我没动，又加了句：“就现在。”他忽然又不像个喝了酒的人，在镜头前双手插兜，脸埋进蔷薇丛中，闭着眼睛闻了闻，然后回头看着我笑。
他看的是我而不是别人，眼睛直直看进我心里。我长出一口气，心脏直砰砰，揣好手机说老师咱们先进去。他一边走一边叫我把照片发给他，我说好，马上，结果他走到客厅又停了，不乐意马上进卧室休息：“我想刷牙。”
老师的眼睛圆溜溜，下垂的眼角这时格外招人疼爱，头发微卷，衬衫领子解开了两颗扣子。我现在特别想亲他，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咽下蓬勃而生的欲望，拉他去洗手间开水龙头，挤牙膏。我靠在瓷砖上看着老师的背影，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房间只剩下电动牙刷的滋滋声，弄得我也有些困了。
“刷完了？”我凑过去看他，老师点点头，这下肯乖乖回房间休息了。在床边我扯了扯他的衬衫，说老师，换个衣服再睡。他想都没想就把衬衫脱了，白软软的肉体在暖黄的台灯下冒着热气，然后是裤子，袜子，全身剩一条内裤，像条热带鱼钻进被子里不再出来。
“过来。”
我捡起他的衣裤，听见这么一句还以为自己听了，老师还睁着眼睛，不过看起来马上就要睡着，我安慰他说洗完就来给你倒水，他才含糊着嗯了几声睡了。
这一晚上搞得我心里乱乱的，想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为什么声音黏糊糊的还说要拍照，笑的时候比什么花都好看，让我再也不能喜欢上别人。我坐在床边捏着手机看刚刚拍的照片，这些角度……不知道的以为这是约会拍的。老师睡得挺熟，呼吸很稳，我借着窗外的一点亮光又拍了两张，这下手机说什么都不能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