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淡不一的雾气飘荡开来,萦绕林间。
白芨盖着堪堪遮住肚子的宽大叶片,躺在这萦绕着雾气的林间山洞的地上。
感受到清晨的温度,白芨被冻醒,她迟钝地起身,从怀里掏出自己采摘的树莓,一顿一顿地吃着手中的果子,本来在药王谷养的好气色荡然存,只剩下憔悴和疲惫。
这是她从那个男人家里逃出来的第二天,或者是第三天,白芨记不得日子了。为了躲避那个男人,也害怕他们一村子都是人贩子,白芨没有朝着有人家的地方跑去,而是往反方向,抄小道跑到了这附近的山里。
刚逃出来的时候,白芨跌跌撞撞但是幸运的找到了一个藏身的山洞,在确定自己安全之后立刻就因为疲惫、饥饿、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借着林间的月光,白芨在山洞的周围找到了一些自己认识的果腹之物,随后继续在这个临时落脚地休息。
白芨一边吃着树莓,有些迟钝的脑子一边分析目前的状况——
已知药王谷的于承安和他的同伙要害自己……从目前的情况看来最有可能的是把自己给卖了。
而买家……
白芨思索着,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嘴里咀嚼的动作。
应该是个哑巴,因为逃跑的时候,论是喊他,还是用利器划伤他,在这种突发情况下他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在痛极了的时候才会发出表示疼痛的急促气音。
白芨失笑,没想到于承安还有这脑子,找一个哑巴作为买家,到时候如果暴露了,怎么说都是他有理,那个哑巴根本法为自己辩驳,除非他会写字……
本来白芨对于承安的印象就是自负、小孩子气、没脑子,但是还不算特别坏,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来,或者说,是身边的人撺掇的?
现在自己不知道那个哑巴买人的目的,也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村子有没有那个人贩子的同伙。
所以村子是不安全的。
而距离自己从药王谷失踪也有两三天左右的时间了,蒲黄应该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就是找到自己还得费些时间,但是不知道于承安和他的同伙有没有被看管起来……
有的话还好,如果没有的话,就怕他们从中阻拦蒲黄找寻自己的进度,这些都要耗费时间、人力。而自己一个两岁的小孩,就算心理年龄成熟,一个人在野外根本活不了多久,更何况自己现在还有得风寒的征兆。
再不说身体、食物问题,光是外面的野兽就能把自己活剥了。
就这两天,白芨已经听到了三四声狼嚎,所幸自己一直躲在山洞里,吃东西也只是吃些洞口附近生长的植物果实,才一直没有碰见这些野兽。
而且就算自己现在不管药王谷的情况,坚持住身体要回去,也根本不知道如何走回药王谷,她完全没有来过药王谷外面的世界,不识路。
论是原地等待救援还是出去村子寻求帮助都很危险,只是原地等待是没有尽头的软刀子磨肉,不是长久之计,她随时有可能因为风寒而病倒。而出去村子则是干脆利落的赌一把自己的运气。
白芨从地上爬起来,将手中的几个树莓收好在身上,做出了决定。
她从来就不是会白白等待的人,当然选择主动出击。
但是以防万一还是要做些准备的。
白芨将身上的外衣脱下,只留下里面的衣服,将自己弄的脏乱不已,将头发抓乱,脸上和头发上糊满泥土灰尘。
将自己彻底变成一个小乞丐,面料舒适的外衣被撕扯成一条一条的布料。
白芨走出山洞,往来时的岔路走去,踏着泥土山路,经过一小段土路,终于找到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看上去比之前买自己的哑巴男人富有些,房屋外面围了一圈栅栏,栅栏里面有鸡鸭在吃食、散步。
白芨观察了一会儿,只见砖石砌成的房子里面走出一农家老妇,拿着扫把在打扫。
观察了半响,都没有看到这户人家的男丁。
白芨猜测:应该是外出工作了?
按照古代的农业社会性质,一名看上去六七十岁的农家老人,如果家里没有养家糊口的男丁的话,是很难有如此良好的经济状况的。
男丁没在家好啊,只有一个人好啊,这样对于白芨来说更安全些,如果这个老妇人是个人贩子的话,白芨也有把握能逃走。
她将之前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折叠了一下之后,将它遮挡在眼前,布条绕过脑袋在后脑勺上系紧。
确保自己可以看见朦胧的景物轮廓,但是外人看不见自己的眼睛颜色之后才慢慢地从躲藏着的草丛中起身。
她一步一步,摸索着靠近那栋小房子。
“您好——”
白芨赶在老妇人转身之前,先发出了声音:“您好,请问有人吗?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听见了有鸡鸭的叫声。”
白芨在距离房屋栅栏三米左右的地方站好。
老妇人被白芨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跳,皱着眉,心惊胆战地转过身,嘴里嘟嘟囔囔的,但转过身后一看,见只是一个两岁左右大的小孩,心里的惊吓顿时就没了,只剩下郁气。
老妇人将手中的扫把放在一边,皱眉问道:“你这小孩,哪儿来的?”
白芨抬头,但是她只能看见大致的轮廓,看不见说话人的表情,“您好,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我叫小白,本来是和爷爷来药王谷这边找谷主医治眼疾的。”
“但是在来的路上我们遇到了强盗,我和爷爷走散了。请问您知道药王谷往哪里走吗?麻烦您给我指一条道,日后我会和爷爷一起来答谢您的。”
听到白芨的话,老妇人打量着眼前只有自己膝盖高的小女孩,正想出言讽刺,药王谷怎么可能会给乞丐看病?
但,老妇人注意到白芨虽然看上去非常脏乱,衣服破破烂烂的,脚上满是泥泞,但是从衣服中微微露出来的手臂部分非常的白皙。
再仔细看看她的脸,虽然因为眼睛上面蒙的白布而看不清脸长什么样子,又灰头土脸的,但是老妇人眼神毒辣,一眼就看出白芨脸型圆润,一看就知道是个美人胚子。
老妇人止住到嘴边的话头,道:“哎呦,你来找谷主治病的啊。”见白芨手缚鸡之力,也没有带着什么利器,于是她走到栅栏边将门打开,“那你可问对人了,药王谷的大弟子于医师经常来给我看病的。你先进来吧,可怜的孩子,是不是累坏了。”
“路上应该很辛苦吧,你放心,你爷爷肯定吉人自有天相!”老妇人扶着栅栏门,伸手就要拉白芨,并且话锋一转,“但是真是不巧啊,昨天于医师刚给我看完病,得过个四五日他才会再来我们这儿。”
她皱着眉头,面色有些为难:“也不是说没有这于医师,就不能带你去药王谷,只是我这啊腿脚不便,家中的儿子去县里上工去了,实在是不方便啊。”
“没事的。”白芨蒙着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名老妇人的手,被她一把子抓住,白芨的心跳了跳,“谢谢您,劳烦您给我指一下路就好,我这眼睛虽有眼疾,但是还是可以看见一点模糊的影子的,我可以自己去药王谷。”
“这怎么好呢!”见白芨伸手拉扯自己的手,显然是拒绝自己拉她的态度,老妇人顿时心急地给她拉了进来,小小的白芨就这样被人非常随意的拉扯进了这农家小院。
老妇人拉着她就不放手了,眼神骨碌碌的转动,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白芨感觉有点不对劲,很不对劲!这个老人怎么这么大力的抓自己?
心中的警惕感拉到百分之八十:“谢谢您,您怎么称呼呢?”白芨想要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的手,但是这老妇人抓得忒紧。
“叫我王姨就行,我们村的人都这么叫我。”
“谢谢您王姨。”白芨感受着力度,心里的警惕性拉高了百八十度,“麻烦您松开我一下,我可以自己站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