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东方永安拉开她:“这里很好,我们不走。”她不是生来富贵,所以比东方苏苏清醒,王家是她们眼下最好的落脚处。
“既要留下,有些话我还需明说。天下没有白给的吃食,往后还要靠你们的双手挣口饭,我王家是商贾之家,不比那些天潢贵胄,不养闲人。明儿起你们与府里其他人无异,做一日工算一日钱,做多少便算你们多少,所以你们也不欠我什么。”
“多谢。”对方用心她明白,人情最是难还。
王义点头:“还是三小姐明理,你们先去吧。”
走几步,东方永安回头,见王义匆匆往游廊另一头去,隔着芭蕉叶可见廊下站着一人,月白锦袍,身影几分熟悉。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去见一见?” 廊下站着的人身姿直挺、面若冠玉,正是李明珏。
“不必了,我能为她们做的只有这些,见了徒叫她们失望。”
“这话怎么说?您也不用自责,杀东方将军抄东方家的又不是您,您管得了几多?我王义俗人一个,照我说,东方永安帮您一回,您帮她一回就罢了,您不欠她的。”见李明珏不置可否,他宽慰,“她们若流落别处,谁知道会遭遇什么,如今在我家,虽不会当贵女供着,却也不叫她们冻着饿着。过两日我再去将她们的丫头寻来,给她们作个伴,您可安心了?”
“你安排我自放心。”
“这不就成了?走,咱们叫上六殿下吃茶听曲去。”
这厢,东方苏苏有些颓丧地趴在床上,分派给她们的是上等婢女的房间。不愧是富裕人家,婢女的房间都比普通人家的闺房要好上许多,地上铺着木板,顶上雕花,屋内靠两边墙壁各有两张床铺,床边配有梳妆台,嵌着螺钿的小方柜,中间隔着绣有四季花草的精美屏风。离开教奴司时,没想过能得如此优待,可再好的屋子也不能消减她的哀伤与忧心。“不知大姐如何了,她是出嫁女,又是皇子妃,应当不受波及的吧?”此刻,她羡慕东方艳。
“但愿如此。”
***
三皇子府内院,东方艳被几名嬷嬷摁住,梁氏手中端一碗药,药汁是令人恶心的褐色,她心中顿起戒备:“你想干什么?”自东方府出事,她就被禁足,与外头断了消息,这些日子寝食难安,能见到的人越来越少,其中包括她的夫君李明修。刚出事那会儿,李明修还时常来安慰她,说定然为东方府竭力奔走,后来却如石沉大海没了消息,到如今,便是她让青珂去请,也见不着人,这让她愈发不安。
梁氏笑:“我来给姐姐送安胎药啊,姐姐趁热喝了吧。”
“你会这么好心?”梁氏为李明修侧室,平日见着她皮笑肉不笑,藏不住地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你倒不笨,我嘛,是没那个好心,这碗,不瞒你说,是替咱们所有人解决麻烦的药。”
东方艳听明白,又怕又怒道:“你们敢谋害殿下子嗣!”光天化日,她竟敢!她怎敢!
梁氏不以为意哼笑:“东方艳啊东方艳,你个蠢女人还不清楚如今形势么?我便好心教一教你,殿下娶你本就看中你们东方府的势力,如今东方府完了,你倚仗娘家撑腰享了这么久的福也该到头了。你以为我带这么多人端着碗过来,殿下与婆母当真一点不知?你东方艳对殿下而言没无用处了,你明白吗?你的孩子,身上流着谋逆之家的血,他会绊着殿下的,将来陛下看见这个孩子就会想起太子谋逆的事,所以这孽种留不得。”
“不,他不是孽种,东方府没有谋逆!是你!是你谗言蒙蔽殿下与婆母!”
“就说你愚蠢,活该有今日。”梁氏一把捏住东方艳下颚,“东方氏的时代过去了,过气的人就该扔掉,你不过罪臣之女,何必霸占着正妃的位子不放,给我喝!”
东方艳被猛灌进来的药呛得直咳,旁边青珂挣脱钳制,哭喊着扑过来被人再次踹开。梁氏的手如铁钳,钳得东方艳生疼,药混着泪入喉,没有热气的汤汁叫她心底生寒。一碗药尽数灌下,梁氏才丢开她,嫌恶地擦了擦手,甩袖而去。
她一动不动躺在冰凉的地上,像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腹中绞痛渐起,青珂在她身边泪如雨下,她恍若不闻,泪已流干,再哭不出来,四肢发冷,如置身冰窖,对李明修的最后一丝期盼随着流出的血消散,一干二净。